“此弓着实不错,便宜师尊,没有白认。”
林轩收起重弓,心中欢喜。
眼下他尚且是人身,可拉乌木重弓至圆满。
但至多射出三箭,便要力竭。
此弓,实在太耗气力了!
不过,倘若林轩变身成为獒王妖体,力量暴增,便可连续以此弓射出多箭而力不竭。
故此,林轩对乌木重弓,那叫一个欢喜。
可以说,只有半妖之体强悍,那才是真正的绝对力量。
至于人身状态……
林轩之所以展露自己的天资锋芒,一切也是为了宗门之中资源罢了。
“此弓有主,老子特**,眼睛没瞎啊!”
养由基不由连连称赞。
他对林轩如此厚爱。
猎弓院弟子,自然也会不喜。
不患寡而患不均。
人非圣人,岂能心境平和到不起一丝一毫波澜?
养由基背负了巨大压力,对林轩偏爱。
而林轩表现越是惊艳,养由基便越是觉得投资有回报。
养由基看似在表扬林轩,实则是在表扬自己,身具慧眼。
“罢了,罢了!”
时若鸿连连叹息,摇了摇头。
满脸颓唐,似乎认命。
但半晌之后,时若鸿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林轩,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
“林轩,你资质不凡,去任何一院,都迟早腾飞。”
“且你鼻识之力通透,有空可来寻踪院一趟。”
“老夫活了这么久,哪怕不能传艺于你,指点一二,也是绰绰有余啊!”
说罢,时若鸿紧紧看着林轩双眸。
林轩自然不能这般随意应下时若鸿,当下看向了师尊养由基。
养由基看到林轩这般态度,嘴角上浮,不免露出一丝笑容。
年轻人,尤其是天资高的少年郎,终究是摆脱不了心高气傲的缺点。
眼看这新收的弟子,竟然这般懂分寸,尊师重道。
养由基不由暗暗拍打自己大腿,暗道这一次收徒,实在是赚大发了。
“武道最为惧怕,便是固步自封。”
“寻踪走山,自有可取之法,林轩能得时老狗指点,也是你的机缘。”
“多走动走动,对你没坏处。”
养由基咳嗽一声,大大方方说道。
武学之道,便如同市井之中的手艺。
自古以来,想要学艺,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三年学徒,两年效力。
要想学得会,得跟师傅睡。
当然,这里面的“睡”,并非折辱尊严,出卖皮肉。
而是指,睡在师傅身边,时时刻刻伺候着,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由。
故此,不少声名显赫的武学大师,年少之时,为求武道解惑,遍访名师,也实属正常。
养由基也不会抱着门户之见,断送林轩这份机缘。
“好!”
时若鸿见自己提议被采纳。
从怀中一摸,一道流光,飞向林轩。
林轩单手如同灵蛇一般探出,将之握在手中。
一枚古玉令牌,上书一个“时”字。
“日后来寻踪院,持此令牌,如老夫亲临。”
时若鸿起身,留下一句话,而后大步流星而去。
时若鸿转过身,背对养由基的那一刻,不由暗笑,心中暗道:
“如此好的苗子,焉能轻易放过?”
“待他学了老夫的武道,便有了师徒之实,日后林轩小子,名扬江湖,当有恩师时若鸿之名!”
“老夫真是太聪明了!”
时若鸿想到这里,不由加快脚步,生怕养由基反悔。
“你们几个,领师弟们入猎弓院。”
“石忠,林轩,你们跟老子走!”
养由基见收徒完毕,也起身,留下两句话,抬脚就走,同时心中暗道:
“快走,快走,一会儿时老狗反悔了,又来纠缠,那就麻烦了!”
“让林轩多去寻踪院,他来指教。教了真本事,有了成绩,这人才还不是我猎弓院的?”
“时老狗帮老子白白养儿子,这么好的事情,老子怎么会反对?”
“老子真是太聪明了!”
养由基想到这里,也怕时若鸿反悔,带着林轩和石忠,一溜儿,消失不见。
无论是时若鸿,亦或者养由基,都不会想到。
这二人,竟然想到了一块儿去。
同时在心中暗骂:
“蠢货!”
王平倒是面不改色,满脸阴沉。
林轩虽然天资不俗,但让他颇为不喜。
在他看来,林轩贪图小利,灭了武者心性。
胸中少了三分恶气。
难堪大用。
最为关键之处在于——
“我王平,三大院主之中,年纪最轻,天赋最高。”
“往日哪个新弟子不希望加入屠肆院,横刀立马?”
“若不是看在脸面上,分润一些弟子给另外两院,屠肆院一家便可独大。”
“这小子,不识趣!”
王平长袍一甩,眉宇之间,蕴起一缕怒意。
不过,眼下仅仅剩下了他这么一名院主,这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
内门。
猎弓院。
“那是射圃,那是伙房……”
“往后便是弟子所在的闾舍,不过,咱们是师尊入室弟子,居所条件,也是好了不少,住的是厢房。”
石忠带着林轩,在猎弓院之中熟悉环境。
按照养由基所言,明日将会准备拜师礼。
今日让石忠先带着林轩,熟悉熟悉猎弓院。
至于养由基自己,突遇一件事,显得忧心忡忡,将林轩托付给石忠,匆匆离去。
猎弓院弟子,可分为入室弟子和记名弟子。
入室弟子的地位高于记名弟子,可视为院主亲传,日后有机会继承院主之位。
而记名弟子,则无缘院主之位,日后潜力耗尽,在内门之中,寻个长老之位,便算是福缘造化。
除此之外,入室弟子有点类似于院主的“儿徒”,院主悉心教导,绝不藏私,而入室弟子日后也需要为院主养老。
甚至院主死后,披麻戴孝,操持后事。
同理,入室弟子待遇比记名弟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记名弟子住的是闾舍,入室弟子住的则是厢房。
记名弟子去伙房吃食要付钱财。
入室弟子不但全免,并且吃得极为滋补。
每日所得的奉例,差距也是极大。
听了石忠介绍,林轩这才知晓,自己成为入室弟子,每个月白白得十两白银奉例,还有一些壮气血的丹药。
一个月十两,一年便是一百二十两。
要知道,这可是宗门白白给你的,听起来,每天出门都能捡到钱一般,着实令人心里欢愉。
“往日我一家三口,每天放开肚皮,吃上三个月,也不过是三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白嫖的感觉,比赚五百两还开心。”
林轩心中暗忖。
“你为今年第一名,宗门奖有二百两赏钱,连同你这个月的奉例,我一并帮你领了。”
石忠从怀中摸出一个兽皮袋子,递给了林轩。
林轩接过,道了一声“谢”。
石忠拍了拍林轩的肩膀:
“谢什么?若非是你,老陈还回不来内门三院。”
“不过他伤了根基,日后成就有限,我动了一点关系,让他去内务房当长老了,也算是个肥差。”
“虽少了武道征伐,但……总算是因祸得福吧!”
石忠谈起陈玄,眼神有些唏嘘。
“石大哥,你也是入室弟子,按照你所言,入室弟子的地位,比寻常长老高。怎会……”
林轩不免有些疑惑。
“你可知,那李道银是何人麾下?”
石忠意味深长对林轩问道。
林轩茫然摇头。
“屠肆院,王平!”
石忠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冷漠说道。
王平!
屠肆院院主!
林轩有些不解。
石忠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带林轩领到了癸亥厢房。
猎弓院入室弟子厢房不少,按天干地支排序,足有一甲子之数。
可惜,漫长历史之中,大部分弟子已用不上厢房。
“好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正式拜师。”
石忠做完了自己引路人的工作,对着林轩叮嘱说道。
逐鹿堂,乃是临川县最大门派,身为三大院主之一的养由基收入室弟子,并非小事,拜师礼,还是少不得的。
这还是养由基不喜招摇的原因。
若是换成其他门派,如养由基这般身份地位的,只怕还要大摆宴席,吃上三天三夜,请人搭台唱戏,热闹一番才是。
林轩点头,心中暗暗记下明日拜师的流程,而后笑着说道:
“石大哥辛苦了,早些去歇息吧,别浪费时间在小弟身上了。”
“小弟出去一趟。”
成为了入室弟子,外出宗门,便方便不少。
除非多日不归,则需要向院主告假。
“出去作甚?”
石忠不解。
林轩来时,将老黄寄养在了一间客栈,毕竟三院院主前来挑人,场面太隆重,一条狗在场,怕坏了规矩。
听到石忠询问,林轩眼珠子一转,也没如实回答,解释道:
“既有拜师礼,那我岂能空手?置办束脩,也算是略尽弟子心意。”
束脩,古时指学生孝敬恩师十条肉干,现在则泛指弟子孝敬恩师之礼。
石忠错愕,万万没有想到林轩竟然这般说,瞠目结舌道:
“不用,不用,师尊他老人家,不兴这个……不兴这个……”
林轩摇了摇头:
“师尊可随心而不收,弟子则随孝不可不送。”
“小弟先行一步,来日请石大哥,唤上陈大哥,我等三兄弟痛饮一番。”
林轩辞别石忠而去。
石忠看着林轩背负重弓的身影,微微张开嘴,半晌,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心头唯有一个念头飘荡而过——
“我当年,怎么没想到束脩这一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