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还不知道路途遥远,这般漆黑如墨的天色,将前方的道路都遮掩了了起来,一眼望去,除了黯淡的路灯,便是除了黑色还是黑色。这浓墨的黑,仿佛望不到头一般,仿佛会就此断了回家的路,让人的心也变得空荡荡了起来。
冷风在那不识趣地吹着,风势较之刚才,变大了许多,吹着两旁的树叶沙沙地响。高速公路上偶尔会有一些车辆经过,不过都像是匆匆的过客一般,从她的身边疾奔而过。这个人情偏冷、世态偏淡的社会,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都是不会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死活的。这样一个凄冷的夜,走在路上的林梦,没有得到丝毫的关注。
也许老天爷也是一个爱落井下石的人,从未见过他雪中送炭过,倒是常有雪上加霜之举。黑沉沉的乌云终于开始了发泄,使劲的撞击着,扭曲着,拼命地将一滴滴似泪珠的雨水挤出来,掉落人间。
被冷风吹的有些麻木的林梦,好半晌才发觉有些湿冷的东西掉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如梦初醒一般地抬起胳膊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团团的水渍。狐疑的皱眉,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下雨了。她下意识地四下环顾,看中前方一棵大树,急急忙忙地朝那棵树跑过去,希望能够借此躲一躲雨。
不幸的是,这雨越下越大,转瞬,就有豆子般大小了,这下,可是把林梦给困在大树下了。林梦看着这哗啦啦下着的雨,心里越发的苦闷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倒霉!被容凌放在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认了。为何她打算靠双腿走回去,也要下一场大雨来阻挡她。
风很大,那颗大树根本就遮不了太多的雨,很快,林梦的身子就湿了大半了。她哆嗦着,紧贴着树干,双眼无神地打量着这漆黑的雨幕。时而有过路车急匆匆的经过,车灯在她的身上晃过,可是依然没有一辆车停下来,过问她一下。
初夏的雨,透着一股春寒,加之天色已晚,半湿透的衣裳贴在她的身上,让她轻轻地哆嗦了起来,打起了寒颤。她越发地将自己缩紧,双手怀抱着自己的胳膊,半低垂着眼看着一边的路面,看着水花不断溅开,脑中空荡荡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
“嘎吱——”
突然一辆大货车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距离她不过一米。
林梦看着挡住自己全部视线的庞然大物,呆愣愣地抬起了头。立刻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狼哨声,很像是九十年代初那些街边的毛头小子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经过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
大货车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肥大而油腻的脸,那张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左右的男性的脸,透露着长途货运的疲惫,尽力睁大的眼,还是可以看得见下面那因为睡眠不足而显现出来的深深的黑眼圈。
那货车司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林梦,粗声问:“小姐,一次多少钱?!”
那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让林梦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男子的脸上,染着有些熟悉的表情,让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恶心到想吐。
她拼命地摇头,把自己的身子往后躲。
男子显然是把林梦当成长途货运中在高速公路上揽客接生意的暗**了,这种事情,他以前也是经历过的。他疑惑的是,眼前这小妞美得简直不像话,看起来又嫩的可以,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接生意。要说,在这路段接活的,大多是年老色衰,在市内很难接活的老女人。
眼前这个白嫩嫩的姑娘,可真是尤物啊,货车司机一路上的疲惫,从见到这一张脸起,就挥去了不少,整个人的精神也跟着振奋了不少。看着林梦的那一双显得浑浊的眼,甚至都开始发光了。
“到底多少钱,小姐开个价,稍微高点,我也是可以接受的!”谁让眼前这小妞美的冒泡呢!
林梦吓得当下脸色转青,双腿无力地一边哆嗦着,一边后退着,她看着这个一身油腻的货车司机,就像看着一个从监狱里逃窜出来的重刑犯。
“走……走开……”
她的声音颤抖地可以,却透着一丝垂死的凄厉!
货车司机皱眉,大掌微微一动,好似要打开车门,下车来拽她!
“别过来——”
林梦凄厉的嘶喊,急急忙忙地倒退着,没留意身后的脚下,当下一脚落空,低呼一声,就摔了下去。这种高速公路,大多都是建在农田、荒野间,高高地堆积而上,仿佛一条怒龙在田野间穿横而过。林梦身后的脚下,就是一个土垒的大斜坡,下面是一条小壕沟,旁边杂草丛生。这脚下没注意,一下子就掉落到了小壕沟里,发出“扑通”一身响。
货车司机呐呐地搔了搔自己许久未洗的发顶,粗声问:“你没事吧?”
林梦摔地龇牙咧嘴,一听这话,顾不得身上的疼,立刻嘶吼:“你别过来——”
“呵呵,老朱,我看我们还是走吧。你瞅瞅你这肥胖的身板,人家小姐也嫌弃你呢,宁可跳坑也不愿意和你好!”是坐在货车副驾驶座上的另外一个男子。
货车司机闻言,有些羞恼地嘟囔了起来:“不都是卖吗,卖给谁不是卖啊,哪那么多讲究!”
说是这样说着,不过货车司机还是有自知之明地开车走了。
这有意无意的调侃,当下就让林梦的瞳孔睁大了:“卖”这个极具侮辱性的字眼,几乎是在瞬间撕裂了林梦自己伪装起来的保护膜。对啊,她不就是卖的嘛,所以就没有尊严,所以就没有人格,所以就没有脾性,战战兢兢地服侍着,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在不被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没有丝毫价值地被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