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句笑话,去过东非见过角马迁徙的歪果仁叫嚣这是世界最大规模的动物迁徙,立马就有中国人跳出来打脸了,你那是没见过春运!
李自成此时的大军就打出了春运的感觉,密密麻麻的闯军排着队自街道上出城,旌旗猎猎,人马摩肩接踵,密密麻麻,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大军离去之后,整个街道空空荡荡,空寂无人,就像变成了死城那样。
照比进京师时候,李自成的大军还多出来了不少,毕竟京师城守军是士气崩溃,接近完整的被顺军所接收,矮子里拔大个还能弄个几万人,在京师北部德胜门出城之后,面对向北方,七十多万顺军摆出了个令人窒息的巨大军阵。
然而,照比与进京师时候一穷二白的流民大军,这才区区一个来月,此时的大顺军已经发生了些不可逆转的巨变。
闯王发大财了,底下这些小喽啰发点小财不为过吧?不少顺军忽然变成了带孩子的妇女那样,背后多了个又厚又重的大包袱,里面五花八门,装着银钱,布匹,一些半新的衣服,什么油盐酱米,甚至还有顺军看着京里店铺的瓷器茶具值钱,包袱里露出两个硕大的瓷花瓶瓶口的。
东江军野战背包里,被服,备用刺刀,火药,弹丸,通条加一块差不多有二十斤左右,这些顺军的强度甚至还超过了东江职业部队,最重的快背了五六十斤的东西,这头挖着营地保护壕沟,才动两锄头,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了,有的不得不把包袱放在地上,偏偏又不放心,挖两下又是回身张望一眼。
顺军没有长久性的一面暴露出来,根本没把京师当做个长久占据的战略要点甚至都城,从上面李自成到下面小兵,都报着一股抢一票就走的心里,这次又要离城打仗,自然是锅碗瓢盆都得带上,哪一样都是扔了可惜。
这就成了部队沉重的累赘。
不过小兵们带着财物家伙还算是轻的,随着大顺军出城的,还有浩浩荡荡的太太团。
既然闯王都做了龙庭,那么大家伙也该置办一下自己的家庭了,要么抢,要么凭着抢到的财帛去买,凡是有条件的,都要在京师弄个女人当老婆。
提着一个个小花布包袱,一大群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是扭捏的迈着小步出了城。
普通军士才能弄到一个,有的还娶不上,可那些顺军将军们就出彩了,千户那一个级别的至少弄三四个,首领级别的则是七八个,至于牛金星,郝摇旗这样的,一人没有几十个妻妾仆从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骑着珍贵的战马,成群的夫人团花枝招展的被带到了营中。
不过这其中,带着妻妾最多的还是李自成自己,就算崇祯勤俭,虚荣且墨守成规的宫廷中,女户进献的宫女也至少有几千数量,苦了这么多年,一下子美女云集,进城这么多天李自成是一晚上都没去原配皇后高桂英处,几乎是夜夜笙箫,这出城发动战争却也舍不得,把当年宫中的仪仗给搬了出来,由五百宫女太监专门组成了个硕大的仪仗队,前面是拎着拂尘的太监清道,后头则是穿着翩跹轻纱的宫女打着团扇抬着巨大的黄色轿子。出城时候,哪怕是李自成的骁骑营都要跟着这支仪仗后头缓慢而走,当初那与秦军决战,来去如电的骁骑营气势再不复从前。
恐怖如斯的七十万大军如果离近了窥探,却尽是一群小民,妇孺,暴发户。可惜,坐在那黄色的肩撵上随着步伐轻轻摇晃,李自成却是浑然未觉,穿着那一套花贵的蟒袍,满是威严与陶醉的四处张望着写着顺字的旌旗猎猎,还有他密密麻麻的大军。
锄头翻飞,一群穿着红色前明样式盔甲的军士也在挖着营寨,照比那些慵懒的大顺军,这支部队是更加的士气低落,一个个无精打采有一下没一下的刨着地,估计任谁看了,都联想不到,这曾经是大明朝王牌部队关宁铁骑。
这些天顺军在城内抢的欢,关宁军却是连一次进城的允许都没有就被打发到通州驻扎,没日间,都有着大批大批的辽东军士逃亡,四万人的部队到如今,就剩下了一万九千多,这还是各家将门竭力控制的结果。
绝大部分关宁军的家小都在宁远,这一次居然要带着身后这群强盗去打自己家乡,吴三桂麾下的士气干脆直接掉到了冰点。
“将总爷!”
在地下对着心灰意懒的军士发了一顿脾气,还用鞭子抽了十几个人,可是旋即,辽镇参将李本深依旧是满腹忧虑来了这点将台,对着站在台子上,拿着望远镜眺望吴三桂深深的一鞠躬。
“将总爷,昨个冲字营又跑了四十多个,战字营也跑了三十几个,末将带着亲兵堵住几个斩了,这脑袋才挂在军营边上,刚回去,又是逃了十几个,这样下去,等不及开战,咱关宁军自己就要垮了!”
“必须想点办法了!”
“将总爷?”
几声互换,这才让吴三桂回过神来,收起了向着身后大营张望着的望远镜,那深深的忧虑凝聚在他帅气的眉头上,不用李本深说,他都知道自己部队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了,可知道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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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那面如何了?可曾运出银子来?”
“回将总爷!三凤爷那儿带出来了五千两银子,不过家里被刘宗敏那厮拷掠了十万多两银子,再多,却是实在拿不出来了。”
“吴三凤这个**!”
自家事自家知,本身就是辽东大地主,这些年辽饷的分润下,吴家也有个小二三十万两的积蓄,就算是被刘宗敏狠狠割了一刀,也不至于连点军饷都拿不出来,多半还是他那个大哥吴三凤舍不得了。
可如今的关宁军即将分崩离析,连大义都没了,吴三桂想要粘住裂痕的,只有银子了,要是没了关宁军,他吴家就屁都不是,吴三桂毫不怀疑找个借口刘宗敏就能把自己丢进锦衣卫大牢跟着那些勋贵爷们一起戴重枷玩儿,到时候吴家剩下多少财产都保不住,甚至命都可能丢了。
咬牙切齿,吴三桂是狠狠一鞭子甩在了地上。
可发怒了半天,他还是跟个漏气皮球那样瘪了下来,吴三凤不给钱,他又有什么办法?学刘宗敏进城给自己亲爹亲哥戴上个大枷拷饷?
“前一阵在通州北面,几个庄子还算是完整,让三彪子晚上带人清扫下,尽量弄点东西,发给弟兄们安安心。”
“末将知道了!”
这是要偷偷出去打劫了,也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重重一抱拳,李本深也是无奈的一鞠躬,转身离去。
…………
顺军太庞大臃肿了,又是聚拢了一天,依旧有一部分顺军没有完成集结,从达官贵人庄子里抄出来的粮饷也没到位,日头偏西,干了半天活的顺军又是懒惰的围着行军锅搅和起了马勺,有的精力充沛的,按捺不住春心的,则是带着才在京师弄到的女人,发情的耗子那样四处钻着野窑。
关宁军营。
劫掠带回来的那点财物,似乎也没有取得什么明显效果,一个人连一两银子都没分上,甚至李本深分东西时候,不少亲兵都懒得来拿了,就在眼皮底下,一下午他的关宁军又跑了三四百人,这个速度下去,恐怕没到山海关,他吴三桂先得成孤家寡人了。
甚至都没心思追杀逃兵了,吴三桂就仿佛一头困兽那样,双眼血红,死死的盯着桌子上摇曳的蜡烛,他现在是格外后悔投降李闯了。愚蠢的主动捅东江这个马蜂窝不说,这次出战,他的部队还被放在最北边,不用说,与毛珏作战时候,关宁军要被当做炮灰的,凭借如今的关宁军,吴三桂是一丝一毫的胜利希望都看不到。
早知道这样也得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在京师城下战死了,好歹还能在历史上博得个清名。
然而一想到死,恐惧却又是恶魔那样撕咬着吴三桂的心,让他坐立不安,他不想死!
愈发的烦躁,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后,恐惧与厌恶向山那样压在心头的的吴三桂忽然是抄起身边的烛台,狠狠的向地上砸了过去,咔嚓一声,蜡烛飞溅,跳动的烛头甚至把地毯都点起了一块。
可随着烛台落地,一声惊叫也是猛然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身材略有些矮小的吴军撩开帐篷门,捧着食盒走了进来,蜡烛正好砸在她小巧的靴子前,让她明显不同于男人那细腻的脸吓的惨白,一双漂亮的黛眉紧蹙了起来,一只小手不住地抚着胸口。
不过听着她的惊叫声,吴三桂的神情竟然难得的柔和了点。
这算是他投靠李闯的唯一好处,趁着进城那一夜,他回了趟府,把他最心爱的妾陈圆圆给接了出来,没有让她如历史上那样被刘宗敏那个色中饿鬼收入囊中。
把陈圆圆手头的食盒放在一边,伸手把这个女人搂在怀里,头枕在自己胸膛上,陈圆圆也是安静的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依靠着。
手指**着她柔顺的长发,享受着恐惧中难得的精密,可是发梢顺着手指见流逝,看着怀里的佳人,忽然一点亮彩自吴三桂的瞳孔中猛地爆发了出来。
“圆圆,你可愿意为本将牺牲一下?”
愕然的抬起了头,映入陈圆圆那西湖一般水波荡漾的明眸中,是吴三桂满带着一股病态炽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