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轰轰烈烈与蒙元血拼天下的元末明军,明末的明军似乎就是窝囊废的代名词,连战连败,处处碰壁,甚至从农民军到建奴八旗,都把明军当成副本来刷了。
然而平心而论,明末明军的战斗力其实是高于明初明军的,毕竟二百多年,科技在进步,九边由全职雇佣兵代替了农兵,简陋的火铳火箭也由仿照西方火绳枪的鸟铳以及红夷大炮取代,唯一悲哀的是,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大明初年那股子锐意进取的精神,士大夫贪弊丑陋,皇帝多疑无能,好好的一柄大明神剑,平白在他们手中蒙尘,最后甚至还轮沦落到了异族手中。
还好这一次的松锦之战前期,明军难得的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汇合了辽镇兵**朝廷大军在洪承畴的指挥下死死抱成一个团,杜绝了萨尔浒之战分兵被各个击破的可能性,而且洪承畴比几年前瞎指挥大凌河之战的监军道张春明显老道的多,就算是握有重兵,他也不着急去解围,反倒好像防守那样,一天挪不出去几里地方,每次进军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先锋提前搭建好营寨,外围用重战场围的跟城墙那样,然后大军才大炮进驻,那防守严谨的,恨不得真的把城墙搬来一个样。
而且洪承畴也像是后世学理财的那样,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正面战场他只放了吴三桂宁远兵三万左右,八总兵像个金字塔那样布阵,十三万大军前后距离长达二十几公里,最后的大同总兵王朴干脆出了宁远城不到十公里,护着后军粮道不出来,整个明军架势就跟弹簧似得,好像清军一打,明军就缩回宁远那样。
总之,洪承畴表现出来就一个字,怂!
可洪承畴的怂和刘宇亮之流又不一样,他是怂中进取,七分防守却也带着三分进攻,就仿佛个石头块子抛上抛下,随时瞄向清军后脑勺就可能来一下狠的。
洪承畴一怂不要紧,皇太极是跟着难受了起来。
虽然是明军救城如救火,锦州已经开始断粮了,可真正赶时间的还是清军自己。
天知道毛珏什么时候就从倭国旅游回来了,谁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一高兴带点纪念品去盛京看看自己,别看皇太极是围着锦州城不打,其用意却是速战速决,围点打援,像上一次大凌河之战那样,围绕锦州城迅速吃掉辽东镇援兵,然后纵兵南下夺取宁远山海关。
甚至宁远与锦州一时间打不下来都可以,两万兵马杀抵山海关,足以抵御明军关内援兵,一城五千人马,困这两座坚城一年,石头也得给困化了,而这期间,皇太极还可以舒服的带着主力部队与巨量战利品回防盛京。
可这洪承畴摆出个蜗牛阵来,皇太极的一切战略计划就成了空,他还落了个进退维谷的局面,十一万清军也不是说撤就能撤的,一但在锦州城下跟明军泡蘑菇,消耗的师疲粮尽,洪承畴再和祖大寿来个里应外合,祖大寿拖住清军,洪承畴从侧面包过来,就算他八旗大军精锐,也得来个一败涂地。
这次洪承畴真是彻彻底底属蜗牛了,锦州六月就开始被围,崇祯皇帝拖延了大半个月来找背黑锅的,洪承畴自己集结兵马,等最远的陕西兵抵达又花了一个半月,他可没有毛珏的火车,从蓟州率军到宁远时候,已经是九月末,十月初,从宁远向锦州进军,七十公里路明军再一次走了十几天,最后还是清军实在等的迫不及待,率先应战了出。
两军对垒在了锦州城南的乳峰山下。
十月十七,顶着茫茫小雪,洪承畴带领麾下几个总兵,是亲自出了营寨,拿着望远镜开始侦查。
不得不说,天时地利人和,清军占了一小半,此时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不说东掳本来就比明军抗冻,挨着东江这个廉价工业品大市场,清人的穿着居然比大明帝国的边防军还要厚实。
地利上,清军掌握战场,乳峰山通往锦州的必经之路山峰上和道路右侧大路边都驻扎了清军,左前方山峰上是佟养正率领的重兵部队,以汉八旗为主,右面平原上则是多尔衮正白旗精锐步骑,两股军队加一起当有两万之众,稍稍少于洪承畴作为先锋的宁远兵。
可不说战斗力差异,这地利的优势,也足以抵消兵力差距了!
人和上还好两军差不多,清军不用说,刚出关的明军也算是士气正旺。
这一幕看的洪承畴还真是眉头紧锁。
进攻又拖延了一天多,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也是曾经卢象升麾下的总兵杨国柱率领山西兵一万余赶上来,双方第一轮交锋这才正式开始。
这一次对于明军清军都有点跨时代的意义,最先拉开架势的,双方都是大炮,除了毛珏这个妖孽,这是此时代明清第一次大规模炮战。
沉重的车营挡在外头,洪兵拉来了八门红夷大炮,三十几门大将军,二将军炮对着两里之外的乳峰山就喷吐出了火舌,七八两的铅子在空气中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声音,狠狠的抛射在了山上,重家伙犹如犁那样在八旗重兵营里刨出一道道血痕来。
不过清军也没客气,比不了毛珏这个暴发户,比辽镇他们还是小有优势的,红夷大炮居然同样有二十多门,从山上照着明军军镇狠炸过去,同样也是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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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下子,仿照戚继光偏厢车,沉重的边军战车咔嚓一下子车轴断裂,半个车轮子轰然倒塌,弹跳的木屑把车上明军轰的到处都是,又是一颗炮弹接着砸过去,又是个三眼铳军士猛地一颤,身上活生生被轰出来的大窟窿来。
立着足足一百多米,碎肉居然还能崩到了洪承畴身边来,可这个黑脸屠夫,卖豆干糊口考上科举的狠人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依旧是望远镜死死盯着山上,他的视线中,山上的清军同样被轰的有点狼狈,战马惨叫着倒下,被打断的马腿喷着血,穿着厚重盔甲的清军也挡不住铅子一击,同样吐血而亡。
只不过这个年代,真要依靠炮战分出个胜负还真不现实,双方加一块也没超过一百门炮,还没有毛珏那样南北战争时候的榴霰弹,就是个铅球子点啥上,运气好了铅球弹起才能打个片杀伤,四五分钟一炮也顶天杀伤两三个人。
中午炮战到傍晚,歇息一晚上,第二天接着干,又打到了中午,两军伤亡也不过几十人,堪堪还不到一百,战争进行到了下午,最终,还是清军沉不住气了。
大地忽然就颤栗起来,上万马蹄子狠狠践踏下哪怕隔着二三里都能感觉到,一股子烟尘自东北方向好像黑山老妖那样猛地钻了出来,一张张牙舞爪的白色孽龙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多尔衮骑兵还是袭击了过来。
听着那嗷嗷的怪啸声,前沿明军无不是露出了惊恐慌张的表情,可是后面观战的洪承畴,这时候嘴角上却是终于露出了一股子笑意来。
“亲兵队压阵!鸟铳手出阵迎战!”
“遵命!”
一个个军将的怒吼声中,典型的明末明军三叠阵被洪承畴展现的淋漓尽致。
和戚继光督蓟辽时候差不多,火枪手出战都是两人同行,一个扛着鸟铳射击的,一个倒手看押的,戚继光的规矩,敌未到射程而军士乱开枪者,由刀手割掉火枪手的耳朵,回军营后,无耳者斩首!
几声割耳的惨叫中,面对铺天盖地的八旗骑兵,还是有蓟州镇的军兵扛不住心理压力,先开枪了,受他们影响,一千多火铳手也是提前了几秒先后开枪,鸟铳打击的效果就很一般了,一百多米范围外,中枪倒下的清军也就几个,丝毫不影响冲势。
慌乱的叫嚷中,鸟铳回头跑回了车阵,不过旋即一些举着长柄怪异锤子的明军又是迎了出来,一个留着三撇胡子,东北大碴子味十足的军官撕心裂肺的咆哮着。
“三眼铳!”
噼里啪啦的爆豆子声音,这次打击效果倒是比上一下强多了,毕竟敌骑已经跑进五十多米距离了,三响的三眼铳密集的打出一排弹雨来,正在拿弓箭预备骑射的清军被扫下来三十几个。
呼啸的箭雨密集了起来,明军也没讨到好,慌张往回跑的三眼铳被**了十几个。
不过当狰狞的清军冲到了洪承畴大营前面时候,这波攻势却是到此为止了!
洪承畴军前,全都是沉重的偏厢车,一面车高出一大块来,用厚木板搭建的射击墙,骑兵撞这玩意,几乎撞不翻,气势十足的到了最后十多米,狂奔的正白旗不得不减速了。
有的清军就地停下,挽弓拉箭妞向偏厢车后头射去,有的这是跑马到扭扭歪歪的车阵前,那刀子,拿长矛开始砍砸起木板来,以往明军用的轻车,这种办法还真容易打开一条血路。
这时候明军也不含糊了,躲在车厢后头的火铳手,有着挡着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点燃火绳,顺着射击口把长长的鸟铳送出去一块,近距离朝着正白旗脑袋就轰了过去,再一次,明军阵前到处都是硝烟,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又是几十骑被轰下马。
早已经蹲伏在车厢后头的长矛手也是冒了出来,有的清军愤怒的砍砸着车厢时候,抽冷子一矛就从偏厢口刺了出去,咔嚓一声,毫无防备的清人身上多了个透明窟窿,惨叫着就被捅下马去。
还有十几把长矛守在缺口处,这头清军才刚刚顶过来,旋即却是被密密麻麻刺猬一样的枪阵给顶回去。
扎稳阵脚,明军的特长被发挥了个淋漓尽致,一时间悍勇的正白旗倒是被杀的手慌脚乱的。
终于意识到不对,看着自己几个麾下拿着马刀愤怒的跟着十几根偏厢车上捅出来的长矛噼里啪啦乱打,心情焦躁的多尔衮终于掏出牛角,猛地吹响一声号响,当真训练有素,呼啸的正白旗骑兵直接撒手打马,整齐的向回逃去。
不过这功夫,洪承畴身边,一个才二十来岁却各位英俊健朗的年轻将军,脸上却是露出了一股子魔鬼般嗜血的笑容来。
目送着正白旗露出来的后脑勺,这人也是猛地一拔刀,悍勇的怒吼了出来。
“关宁铁骑,跟我吴三桂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