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朝他伸手,想把他从湿漉冰凉的石砖路上扶起来。
他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别,我现在脏。”
他现在一身泥,他自己都嫌弃。
说完,江匀扯开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自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瞧着有些狼狈。
他比她高一个头,程希撑伞的手随着他的起身,也跟着往上抬。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膝盖位置的校服裤上有一个泥泞的脚印,像是被人踹的。
她微蹙眉心。
程希抬头,看着他唇角的青紫伤口,耐心地开口问:“江匀,你今天为什么要打架?能告诉我原因吗?”
提到这个,江匀的语气很凶:“因为他们欠打!”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打架的”,程希有种受骗上当的失望,“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一定要用武力解决呢?”
从小的教育告诉她,君子动口不动手。
若有人欺之、辱之,最好的报复便是诛心,而不是以暴制暴。
少年在憋着气,眼神倔强,“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讲道理?”
“江匀!”程希无奈地喊他,向来温柔的嗓音染上一丝严肃。
她仰头,长而高的马尾扫过干净的侧颊,嫣红唇瓣张合几下,一字一顿地认真提醒他,“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
她那两声“哥哥”白叫了吗?
傲娇的少年神情微僵。
他低垂眼睑,遮住眼里的心虚和难堪,想要维持最后的体面。
过了会儿,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薄的弧度,自暴自弃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现在显而易见,我失约了……那就是一个口头约定,随便说说的,你还真当真了啊?程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忽悠呢?”
他语调悠悠,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然而这个玩笑对程希而言,一点也不好笑。
付出的信任被践踏,任脾气再好的人也会难过和生气。
程希不可置信地微睁眼眸,握着伞柄的指尖微微泛白,脑子一热便有些口不择言:“江匀,你简直,无可救药。”
这是她至今为止说过的最重的话。
也最伤人。
程希在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然而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江匀的笑容僵住。
女孩的话,就像一个铁锤,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砸得他胸口又闷又疼。
唇角的弧度缓缓落下,他挽着校服外套的手不由得攥紧,面上却风轻云淡:“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真是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
程希此时也冷静下来,有些无措,“对不起,我刚刚……”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江匀打断她的话,看起来并不在意,“你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无可救药。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凶的时候啊。”
他弯腰看她,语气揶揄,”你骂的不够狠啊,连脏话都不会说,你这样以后会吃亏的。”
程希抿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江匀往后退了一步,从她的油纸伞下退出来,吊儿郎当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这样吧,我教你说脏话。你就说,江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