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相信您也听说了吧,我们家之前从村长那买了几块沙地。”
古大夫点点头,“知道。”
全村谁不知道?村长家的婆娘把这事儿当成了笑话,到处跟人说江家二房是个傻的,拿四两银子换了几块不出庄稼的废地。
当初自己也曾经在背后嘲讽过,想看江家二房的笑话呢。
杜氏不会是想求自己去看看那几块地吧?自己虽然是个大夫,但只管医人,地可医不了……
没等他想明白,杜若又继续往下说:“那地我们买亏了,种什么死什么,根本没啥用。”
古大夫心想,那可不咋的。
“后来我在镇上偶尔遇见了一个货郎,说有一包珍贵的药材种子,从很远的地方贩来的。本来嘛,他是想从中大赚一笔的,结果谁知道,竟然没有一个识货的人!”
“他听说我家有这么几块地,死活非要把那包种子卖给我,说什么种在沙地里正合适。我瞅着反正也不贵,十文钱,就当买俩包子了,就买下了。”
“如今那药材长是长出来了,长得还怪好的,就是吧,一股子鸡屎味儿,可难闻了!”
说到这里,杜若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您说说,什么药材能是这个味儿?病人还能吃得下去么?我想着,自己怕是被骗了,本来想干脆拔了当柴烧,又有些不甘心。所以想请您过去帮忙看一眼,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筆趣庫
鸡屎味儿的药材?
古大夫捋了捋三撇小胡子,在心里把自己认识的药材逐个扒拉了一遍。
忽然,他的手抖了抖,不小心扯掉了一根须须。
他却顾不得疼,赶紧问:“长什么样儿?”
杜若想了想,“就一根光秃秃的杆子,底下结的果实倒是有些像红薯,不过味儿实在太冲了,我也不敢吃啊。”
古大夫的心怦怦直跳,面上却装得漫不经心,“这样啊,那行吧,我跟你去瞧瞧。”
正抬脚往外走,小宋氏赶紧叫住了他。
“当家的,你急啥?先洗把脸换套干净的衣裳再去吧。”出了一身的臭汗,还在床上躺了这么久,都快馊了。
杜若也笑道:“是啊古大夫,这事儿不着急,您慢慢梳洗,我先去外面等。”
说完转身去了院子里。古大夫只好极力忍着激动,在小宋氏的伺候下把自己捯饬干净了,这才跟在杜若身后,往后山那边的沙地走。
路上又碰见了几拨人,看到两人都纷纷凑上来说话。
有关心杜若脸的,也有八卦古大夫见鬼的,絮絮叨叨的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在,终于到了。
看到地里那一大片已经变成枯黄色的麻杆时,古大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是它,是它,就是它!
他赶紧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棵扒拉开,果然看到了一个黄色的,椭圆形的,红薯大小的果实!
这硕大的个头,这醉人的味道,竟然是极品鬼督邮!!
“怎么样古大夫?是珍贵药材么?”身后传来了杜若的询问。
古大夫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
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
就这一大片鬼督邮,起码得有上百斤,就按最低价五两银子一斤算,最少也能卖五百两。
五百两啊,他得辛辛苦苦加坑蒙拐骗五十年才能挣到这么多的钱!
杜氏这丑娘们儿凭啥运气这么好?
这可不公平……
古大夫定了定神,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不屑地道:“嗐,什么珍贵药材,就是普通的作物,跟红薯差不多,只不过大都长在边疆旱地,所以我们这边的人不认识罢了。”
“这样啊。”杜若满脸失望,恨恨地一跺脚,“那该死的货郎果然诓了我,下次要让我逮到,我一定揪他去衙门!”
古大夫清了清嗓子,“倒也不必那么大戾气,这东西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当粮食充饥还是勉强可以的,你那十文钱也算花得不亏。”
杜若撇嘴道:“这么臭的味儿,我可下不了口。”
古大夫心中暗喜,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要不这样吧,反正你也不爱吃,不如把它们卖给我,我出价五百文,全收了如何?”
杜若怀疑地看着他,“古大夫要这东西做什么?”
“我这也是怕你把它们糟践了,毕竟是粮食。”
古大夫眼神闪烁,“刚好竹娘怀了身子,这口味也变了,就爱吃有味道的食物,不是一举两得嘛。”m.bīQikμ.ИěΤ
杜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样说来,你是答应卖了?”古大夫紧张得手心冒汗。
杜若笑了笑,“不卖。”
古大夫怔住了,急切地问道:“为何不卖?”
杜若道:“刚才听您说起竹娘喜欢吃有味道的食物,我突然想起来了,好像县太爷也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赶明儿等我家相公回来了,把这玩意儿带去县里,送给县太爷吃,也算是个人情,您说是不是?”
竹娘跟县太爷比,那当然还是县太爷更要紧。
古大夫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县太爷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要不你卖一半给我也行。”
杜若摆手,“不卖,县太爷家里有冰窖,存着慢慢吃呗。再说我也看不上那几百文钱。”
古大夫:“……”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出五两银子,你卖给我一半总可以了吧?”
五两银子啊,已经是挖他的肉了。
杜若却怀疑地看着他,“古大夫,您不会是像那个货郎一样骗我的吧?这玩意儿难道真是珍贵的药材?不然您怎么舍得出这么高的价?”wwω.ЪiqíΚù.ИěT
不合理啊。
古大夫咬了咬牙,“你只说卖还是不卖吧!”
“不卖!”杜若一口回绝。
古大夫气得倒仰。
不卖就不卖,还真当自己求她啊?他一甩袖子,扭头气哼哼地回家去了。
身后,杜若露出了冷冷的笑。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看到鬼督邮立马就起了贪财的心思,居然想以五百文的超低价把这么多的鬼督邮哄骗到手,心可真黑啊。
反正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她倒要看着,古大夫到底上不上钩!
......
杜若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铁蛋叫过来,这样那样的叮嘱了一番。
铁蛋傲娇地抬高了狗脑袋。
小意思,不就是抓贼么,这可是它的老本行。
当天晚上杜若又炒了一个僵蚕吃了,不出意料的,第二天那脸上烂的比前一天还要可怕好几分!
郑氏担心得不得了,大清早的就面朝西方跪拜,祈求菩萨保护女儿的脸早日康复。
杜若安慰了几句,见没什么效果,也就由着她去了。
一家人正吃着午饭呢,外面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在外面喊。
“杜氏得了麻风病!为了我们整个龙泉村的安危,必须烧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