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消息,”甘甜甜叩了叩甘哲的房门,也不等他开门,便自顾自地继续道,“叶纯跑去外省了,一时半会又不回来了。”
甘哲握着门把手愣在房门里。
甘妈端着晚饭从甘甜甜身边经过:“你碰见叶纯妈妈啦?”
甘甜甜跟在甘妈后面拉开椅子入席:“中午遇见的。”
“叶纯这孩子也真是,”甘妈在她对面坐下道,“小时候特别黏她妈,长大了反倒越跑越远。小时候我就给她妈说过:我说看你们家叶纯拿筷子的姿势,当心嫁得远。她妈妈还说不会不会,女儿黏她。结果你俩都在附近乖乖上学,就她一路读书越跑越远,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三天两头跑不见人。”
甘甜甜手上一顿,赶紧观察自己的手——正握在筷子正中间,顿时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甘妈让她逗得直乐,扬声催促:“老甘!甘哲!出来吃饭!”
叶纯撑着伞从街头走到街尾,转个弯继续走完了一整条街道,脏了靴子湿了裤腿,她漫不经心地就那么一路走在漫天大雨里,就像是被扣在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里,拼命逃生却又永远逃不出去的苍蝇,最后终于灰了心,了无生趣。
风吹得雨都有了斜度,叶纯走到酒吧街口的时候,半片身子已经淋了个透。她把伞收了,甩了甩上面的水,抬头视线挨个扫过店面门脸,拣了个颇非主流装潢风格的大门推门走了进去。
那门仿着宫殿做得小了一号,木质的门板斑驳了漆面,顶上挂着牌匾上书“回头”俩字,霓虹灯晕出蓝紫的光悬在上面,匾的左右两边各挂了两盏造型古典的宫灯:一盏灯火昏黄一盏故意做旧了外观,残破的纸片随风飘展,露出了里面已熄了火的半截蜡烛。
一眼过去,那门在一众灯光妖孽迷离的酒吧中,越显阴森凄凉——就像是步入鬼界的最后一道门,劝未了心愿的魂回头了却前缘。
奈何叶纯神经比水管粗,审美更是超越了人类认知范围,她于众酒家之中一眼就相中了它,义无反顾地推门进去。
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纯站在门前一眼望进群魔乱舞的舞池,登时直了眼:这哪里是酒吧,这是全民Cosplay啊!哇靠唐装配着旗头乱搭,汉宫乐混着爵士起舞,这尼玛是朝代乱炖!
门侍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腰间佩挂绣春刀,面瘫着一张脸跟她打招呼:“呦呵美女,欢迎光临!”
叶纯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的歌词中犹如遭雷劈,义无反顾地准备闪人。
扮成法海的年轻酒保单手撑着桌子跳出来,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里拖,扬声便道:“各位各位,今晚为庆贺我们迎来了自开业起的第一千个顾客,酒水全免!”
叶纯不合时宜地在一阵欢呼声中插嘴问道:“你们开业多久了,才来了一千个?”
法海低头瞪她,呲牙咧嘴眼露凶光。
叶纯识趣地闭嘴摇头:“大师,我不该多嘴。”
法海满意点头:“乖。”
叶纯跟着他在吧台边坐下,趴在台上任他自由发挥。法海调制出了一杯颜色颇渗人的酒放在了她的鼻子下面。
“大师,”叶纯抿了口酒,打了个抖,忍不住开口道,“你有上岗证么?”
法海乐了:“有这么难喝?来来我尝尝!”
他自来熟地抄起叶纯的酒杯就灌了口,三秒后,抱着垃圾桶吐了,吐完回来抹嘴皱眉:“这特么什么味道!?”
叶纯淡定地斜觑他:“你调的。”
法海:“……哈哈哈哈。”
叶纯:“……。”
法海让叶纯一语不发瞪了半分钟,终于忍不住道:“哥给你换杯可乐吧,要冰不?”
背景音乐已经换成了摇滚版的:千年等一回呦呦,我那个我无悔啊啊~~
叶纯搓了搓淋湿的胳膊,道:“我身上冷,给杯热巧克力吧。”
法海转身在冰柜里取了块巧克力砖,敲碎了个角扔在容器里,加了点玫瑰露,点燃了酒精灯给她加热。
叶纯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跳动的火焰,满腹心事。
“你不是崇城的吧?听口音不像。”酒保拿玻璃杯,缓缓地搅拌开始融化的巧克力块,“来玩的?”
叶纯手肘支着脑袋,把自己架起来一点儿,摇头:“霖城的,算是来玩吧,来散心。”
“遇上什么事不开心了?说出来哥给你排解排解。”
叶纯嗤一声笑了,食指伸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一看你就不专业,像我这种年纪的姑娘,忧心的能是什么事儿?无外乎两个字——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