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灵与雪苏她们交代好了一切,打算先和叶望潇赶往仙云岭。
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到楼下牵马之时,就见什么东西从半空落下,随即客栈里似炸开了锅一般哄闹起来,还混杂着喊救命、救火的声音,两人心知刚才掉落在客栈里的可能是火把,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奔回客栈,与闯出门来找他们的雪苏遇到。
“小姐,叶公子,着火了!”
两人定睛一看,客栈里浓烟四起,火是从屋顶开始着的,越烧越烈,眼看着火苗窜到了屋檐。掌柜的哭天喊地知道救不回来,就与伙计连忙疏散为数不多的房客,房客们也是一脸惊慌失措拿着包袱跑了出来……
“你闻到什么了没有?”萧暮灵的鼻子嗅了嗅。
“是火油!”叶望潇心中一寒,“有人故意在屋顶上泼了火油,随后丢了火把!”
“该死!他们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萧暮灵握紧了手中的冰绡。
“救、救命——”里面忽然传来微弱的哀嚎声。
三人循着声音回眸,正见怵目惊心的一幕——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是住在墨梅隔壁的,此刻他被一把长剑穿过胸膛,露出滴血的剑尖来。他尚来不及喊救命,插在他胸口的长剑被抽出,露出一个可怕的血窟窿……他直挺挺地倒下去。
雪苏不顾危险来到他身边。
杀手握着淌血的长剑,阴沉沉地立在后面注视着他们。
萧暮灵骂了一声混蛋,握着冰绡和叶望潇齐步而上……与此同时,在这个火光冲天摇摇欲坠的客栈四周,许多黑衣杀手全部现身,以至于许多人有运气避过杀招,也没有命可以真正走出这个客栈。
两个无辜房客被一剑割喉,血流满地地倒在客栈门口。
叶望潇回头,正看到如此凄惨的一幕,气到眼睛发红,豁尽全力欲制住面前这个冷血刽子手,但这黑衣人似乎目标并不在于他,对于他的连环杀招只是尽可能避闪,而对于同样在旁的萧暮灵,他的杀招却是十二分的凌厉。
叶望潇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木鱼丫头,你快出去!”
正当两人背靠着背喘息之刻,叶望潇迅速将萧暮灵往门口推了一把,在上面烧着的屋梁掉下来之刻,他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一掌将这块烧着的木梁朝着黑衣杀手击去,对面的杀手未免被火灼伤,只得勉强避闪开来,叶望潇见屋子快塌了,马上大喊道:
“雪苏墨梅青砚——”
“屋子快塌了,你们都快出来!”
里面的雪苏蹲在地上为那伤者止血,听到这话之后马上将人扶起来背在背上,墨梅护送着雪苏朝着不断有火星掉下的客栈门口而去,青砚听到这话拦住了攻击墨梅的黑衣人。
他们一齐退到了客栈的门口。
叶望潇伸手将他们拉了出来,他回眸一看,就见客栈已被大火所吞噬,地上倒着的是无辜惨死的掌柜小二,还有只是路过这里暂住一晚的房客……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不断掉下的梁木砸中,逐渐被大火吞没,最后和客栈的一切都湮灭在了火海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群疯子,他们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他从地上捡起一柄剑来,冲进了萧暮灵复杂的战局之中,萧暮灵这才得以喘息,她捂着胸口跌退了几步,脚跟未站稳,一道寒光就向她后心疾刺来,她的手把冰绡往后一别将空门护住,顺手抓了门柱借势腾空而起,朝着他们连踢而去。
这后来的三人撤开几步。
叶望潇将他手里的那两个杀手击退,与萧暮灵背靠着背,喘着气说道:“仙云岭的事情至关重要,片刻都不能耽误,你找着机会马上就走!”他手里的剑横在胸前,与蠢蠢欲动的杀手对峙着,边说:“不必担心我,你快去!”
“傻师兄……”
风雨来的这么快,他们才刚相聚又要分别。
萧暮灵的泪一下子涌上眼眶,可眼前的形式容不得她犹豫,她不想要在这个危急的关头离他而去,哪怕是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可是……傻师兄的命重要,爹和聚义盟万千战友的命更重要啊!否则他千辛万苦跑过来告知他们这桩秘密还有什么意义?
“木鱼丫头,还不快走!”
“走啊——”
有叶望潇这样大喊,墨梅和雪苏也接连上前截住黑衣人。
萧暮灵在他们几个人的掩护下上了马,她含着泪回头看了一眼,勒住缰绳策马而去。
为首的黑衣人眼见萧暮灵逃离,目光一狠,马上握着剑追了上去,叶望潇哪里能让他去追萧暮灵,武当的步法加剑崖的心剑之招接连使出,打的此人措手不及接连倒退,叶望潇趁他眼花缭乱之际,一脚踢向他的心窝,将他踹到门梁砸落的客栈门口,烈火迎面扑来霎时烧着了他的衣摆,这黑衣杀手马上在地上滚了两圈灭去火,情急之下蒙面的黑巾也掉了下来——叶望潇看到他脸的时候,呼吸差点凝滞了,是长青。
“是你!!!”
叶望潇握住剑的手不断颤抖起来。
他指向这个为首的黑衣人,心里第一次那样恐惧。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捡起地上的黑巾,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蒙在了脸上,他仿佛无惧被发现身份,趁着叶望潇失神之际,握着剑轻轻一跃跳出了战圈,朝着萧暮灵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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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望潇岂能让他真的追上,也马上跟了上去……
***
秋清与萧霆他们没有马,回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
大火一直烧了整整一个时辰还未停下,屋梁的构架已经完全崩毁,虽然因烧完了所有的东西火苗将要熄灭,但这冲天的浓烟还是让立在客栈前的秋清愕然,要不是商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震惊过度的她险些瘫倒在地。
“不,不,不可能的……”
“我走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想到萧暮灵几个还在客栈里,她踉跄地奔上前,想要从那已经倒塌了的屋宇之下寻出线索来,却在刚要迈进去的时候被萧霆一把拉了回来。
“你先别激动!”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自己的妹妹他知道,绝对不会是束手待死之人,他敏锐的目光一索,将这个被火焚烧的客栈打量了一番,随后走到客栈门口前的空地上,在地上摸到了新鲜的血迹,他沿着血迹往前走了几步,果真在草地里发现了破碎的衣料。
“放心,她们逃出来了!”
他手中举着的布帛乃是雪苏的,秋清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萧霆再往前走了几步,拿着火折子四处寻找了一番,很快就在一处隐蔽的大树后发现了尸体,秋清跟随上来一看,掩口道:“这这、这是住在我们隔壁的房客!”
萧霆检查了他的伤口,说道:“是被人杀害的!”
他再次回头看了眼浓烟冲天的客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来的凶手超过五个,他们先在客栈的屋顶上浇了火油,随后将客栈里的人全数杀死,雪苏可能见此人还有救,就在客栈屋梁倒下之前将他带了出来,可惜来人步步紧逼,雪苏没有来得及救治他,他还是血流过多而死。”
萧霆走到客栈门口的西侧,蹲下来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分析道:“门口有错杂的脚印和马蹄印,但是血迹不多,她们之中有伤者,我们快循着血迹找过去!”
秋清讶异,说得好像他亲眼看见的一样。
玄霖和商音都跟着他而去,萧霆见秋清还愣着,催道:“你怎么还不走?”
秋清面上微微一红,马上跟了上来。
三人跟着萧霆追踪地上的痕迹,一直跟到了三里之外的一个山谷。
星夜里的动静相当突兀,他们四个刚进去,墨梅就一溜烟小跑而来,一边抹着眼泪朝着他怀里扑,边哇哇大叫着:“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我们差点就以为见不到你了!”
萧霆面色一沉,急问:“她们人呢?”
墨梅将他往里拉,哽咽着道:“雪苏受了好重的伤,你快救救她!”
雪苏受了重伤?萧霆嗅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低头看了眼刚刚触碰自己的墨梅的双手,竟然满是鲜血,他拉住墨梅问道:“你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墨梅拉开他的手,哭着指向雪苏道:“别管我了,呜呜,刚刚有人要杀我,是雪苏替我挡了一剑,少爷你快去、快去看看雪苏,她快死了,快去啊!”
“雪苏,呜呜呜……”
萧霆果真看到雪苏气若游丝地靠在一处岩石上,她的左肩被利器贯穿,血将她全身的衣服都给染透了,此刻已然昏迷不醒,他唤道:“雪苏,雪苏——”
雪苏没有动静。
墨梅见到这一幕,撕心裂肺地哭着。
秋清立在墨梅的身后,借着月光一看,墨梅竟也浑身是血,此刻还在不断地往下淌着,她心里一慌,马上上前搀扶住墨梅,一边问着她到底怎样了?
墨梅没有答话,她的眼里只有受伤的雪苏。
萧霆马上给雪苏止血,并将身上的药给她服下,以内力为她疗伤。
“少、少爷……”
雪苏经过萧霆的疗伤,终于睁开了眼睛,她一把抓住萧霆的手,艰难地说道:“你、你们快去仙云岭,叶公子告诉我们,仙云岭藏有军火的事情是阴谋,幕后人的真正目的就是让聚义盟和魔教在仙云岭同归于尽,你快去告诉老爷,让他们小心……”
仙云岭藏有军火的事情是阴谋?
萧霆顿了一顿,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现在不要说话,我们带你去求医!”
雪苏摇摇头,含泪道:“我……我快不行了,这些杀手是冲着要我们的命而来,他们就是怕我们把真相带出去,少爷,你快去告诉老爷,还有小姐和叶公子……”
“他们可能有危险!”
“快、快去!”
雪苏说着,再次吐出血来,萧霆红着眼眶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消息带到,但是你给我撑住,听见没有,雪苏,为了纪梁你也要撑下去!”
“我、我可能来不及了……”雪苏的眼角落下泪来。
“不,我不准!”萧霆捏住她的双肩,咆哮道:“你欠我们的恩情呢?欠我们的喜酒呢,我不准你死,你给我睁开眼睛,雪苏,你给我撑下去,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我……”雪苏勉强一笑,耗尽全力的她终于倒在他的怀中。
“雪苏,雪苏——”萧霆和墨梅齐声喊道。
“师兄,你带的药呢?”商音想起了出门之际他们师父给的药来,见雪苏神志不清,连忙将药瓶里的几枚药都给她喂了下去,而玄霖心知仙云岭的情况危急,便道:“萧师弟,雪苏姑娘伤势严重得马上求医,这样吧,由我和商音带她去仙云岭,一来告知师叔这件事情,让他们做好防备,二来药谷的人也来了仙云岭,我们马上带她去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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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担心小灵儿,你放心去找!”
“玄霖师兄……”萧霆朝他点点头,感激道:“那就劳烦你们了!”
“墨梅,墨梅!”
秋清忽然尖叫起来,原本她搀扶着的墨梅仿佛失去支撑一般倒了下来。
众人这才将目光落在墨梅的脸上,月色下她的脸毫无血色,在她直挺挺倒在秋清身上的时候,她口中忽然吐出大量的鲜血来,与此同时,她左胸心室伤处的血不受控制地喷溅出来,仿佛要将她体内的血流干一般。
“墨梅,墨梅——”
众人全都赶了上前,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墨梅的伤远比雪苏严重的多,正是因为她挂念着雪苏的伤势,拼着一口气支撑到他们到来,当雪苏再一次倒下去的时候,绝望的她伤势最终一次性爆发,不可遏制。
“我、我怎么了?”
墨梅躺倒在秋清的身上,茫然地望着他们,见他们都在哭,她也痛哭了起来:“你们哭什么、哭什么……雪苏还有救是不是,雪苏不会死的,呜呜呜……”
萧霆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含着泪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雪苏的!”
墨梅艰难地喘着气,听到这话后,她才露出苍白一笑,说道:“少、少爷,你说的,君子一诺千金,你一定要治好雪苏,我、我还要喝喜酒……”
萧霆强忍着的泪落了下来,却还是很勉强地微笑说给她听:“会的,我爹说了,元宵那天是最好的日子,我们就在那天把雪苏和纪梁的婚事办好,到时候要把摇城的亲朋好友、把剑崖师兄弟们都请来,等那天,你还要沾点他们的喜气,好找个如意郎君……”
墨梅傻傻地笑了起来。
她伸出满是血的手来,扯住他的袖子,羞怯道:“不、不用找了,我有了心仪的……”
“那你悄悄告诉我好不好?”萧霆说着,将耳朵凑了过去。
“我才不告诉你,万、万一他对我没有意思,我多丢人……”
墨梅说着,头微微一侧,眼睛竟闭了起来,秋清忙摇了摇她唤了她几声,她才迷蒙地睁开眼,费力说道:“我、我怎么这么困呢?还冷……是、是下雪了吗?”
“嗯,下雪了。”
萧霆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把她裹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墨梅抬眸看向那明月高悬的夜空,如同婴孩般细声哭了起来,一边打着寒颤道:“又是下雪天、你们、你们别丢下我,呜呜呜,娘亲,娘亲,别丢下我……”
萧霆握住她的手,说道:“不会的,墨梅,谁都不会丢下你的,我、灵儿、雪苏,我们都不会丢下你的,我们是亲人,我们永远都不分离!”
“嗯,我们是亲人……”
“不分离……”
墨梅的眼睛微微闭了一会,又伸出手朝着漆黑的夜空探了出去,忽然间,她露出一个释然地微笑来:“夫人、夫人,你们看,夫人都来了呢……带、带我……”
“墨梅!”
“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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