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位恋人 第3章跨不过指尖少年

看着他的脚步一阵踉跄,然后步伐加大,快步走了出去,终于连最后一个背影都隐没在大雨之中。

她趴在椅子背上,哭的那样疼,她刺痛了他也刺痛她自己——

“顾至夏,六年前你为什么要走,六年后,为什么又要带着满身风雨回来呢?”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白江恍然回神,闯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的穿了一身笔挺中山装,属于军人的气势展露无遗,他身边是披着白色皮草的贵妇人,他们那样急促的跑过来。白江急急从凳子上站起来,接住朝她扑过来的贵妇,“舒妈妈。”

“这是怎么回事!白江,小念在哪里?他到底怎么了?”来人正是舒妈妈与舒爸爸,今天是舒念电影上映的日子,他们自然会去捧场的,只是一直等到电影开场还是不见舒念与白江的踪影,打电话给白江之后,一点儿都没有停歇的就朝医院赶来了。

“惠如,你让小江好好说。”舒爸爸轻轻将妻子拉开,然后严肃的看着白江,“小念是不是病发了?”

白江无措的摇头,“不,不是……舒念是被砸到头部。”

“什么!”方惠如几乎要昏厥,“白江!你给我说清楚,好好儿的,怎么会砸到头?还有舒念现在在哪里!”

“舒念还在抢救。”白江企图安抚舒妈妈,“医生还在抢救。”

“小念从小身体就不好,这一点白江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惠如很激动,脸上都气白了,“你给我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白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过了好久,她才开口,“是为了救我……广场上的广告牌被台风吹的松动,砸下来,舒念为了救我,他是为了救我……”

“啪——”方惠如情绪失控,她一巴掌抽在白江脸上,“白江!又是为了你,舒念又是为了你!我就知道,当初……当初……”

白江站在原地不闪不躲,抬起手捂住被打的火辣辣的左脸,一直强忍到现在的眼泪骤然砸落,“对不起对不起……”

“够了!”舒云山大喝一声,抓住方惠如伸到半空中又要摔下去的手,“给我安静些!医生还在抢救,稍等等,听听医生怎么说。”

方惠如只得狠狠瞪了白江一眼,白江白着一张脸,模样似故人。她生生偏过头不看她,手拍着心口,极力提醒自己要有长辈的风度。

舒云山依旧是肃着一张脸在白江身边坐下,静静的望着前面的手术室上亮着手术中的灯。

白江捂着脸,那一巴掌像是抽在她心口一样。她是活该的,舒妈妈打她一巴掌她反而好受一些。他们都该讨厌她都该打她骂她,白江仰起头,似乎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无家可归被舒云山带回家的第一晚。

那时候白江才四五岁光景,家里空荡荡的,只有柜台上的两个牌位。他们告诉她,她的爸爸妈妈死在了美国,恐怖分子进行恐怖活动的时候,她的爸妈正好在那里,然后她就再也不能隔着电话线听他们的声音穿洋过海,再也不能触摸到他们温暖的脸颊,她什么都没有了。

大院儿里的孩子们都可怜的看着她,背地里议论,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所有人都觉得她可怜,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她,连她亲戚都不愿意,所有人都不要她。

那时候她还小,无法明白他们说的间谍叛徒到底是什么,长大之后她才明白,那是多么沉重的枷锁。所有人都说她爸妈是叛国贼,所以没有人愿意与她沾上一点儿关系。

她吃掉了家中所有能吃的东西,保姆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来了,那时候是刚刚开春,院子里得迎春花开的很灿烂,小小小白江蹲在门口,大大的眼睛里是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与茫然。

直到——一双军皮靴走近她眼前,她顺着那双鞋向上看,就是看到一身同她爸妈一样的军装。她就这样偏着头看着舒云山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蹲下身与她视线平齐,他抬起手触了触她脸颊,眼中有什么光一闪而过,他说,“幸会,白江,我是舒云山。”

白江小脸上绽放一个灿烂的笑,“舒伯伯,我听爸爸妈妈说过你的名字呢。”

舒云山稍稍有些发愣,他抿了抿唇,好看的眉眼带了几分悲伤与怜悯,“那,白江,你愿意跟我走么?”

白江回头看向家中,她似有估计,“可是,我在等他们回来。万一爸爸妈妈回家找不到白江,会担心的。”

三十多岁的男人,眼圈儿忽然红了,他抬起手捂住双眼,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眼中水汽不见了,却依旧有些红,“白江……”他顿了顿,似乎是在酝酿如何开口,如何告诉她,她的爸妈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江转头看他,笑的那样干净,“上次打电话给白江的时候,妈妈说很快就能回家了,所以,我还没有等到他们回来,怎么能跟你走呢?”

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她抱紧,他不知道,原来一个孩童也能叫他觉得心疼,他说,“白江,白江乖,他们跟我说了,他们说暂时不回来,所以白江,你得跟我回家,好不好?”

白江还有些犹豫,“可是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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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会再回来了。”舒云山松开手臂,伸手将她额前的发拨到而后,小小白江不过四五岁光景,整齐的额发长到眉梢,苹果似的脸庞儿上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晶亮剔透,像是蒙着一层晶亮的水晶膜,让人忍不住想用手触一触,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水晶一般莹润冷凝。舒云山耐着xing子对她讲,“所以白江,你在这里,无论等多久,都等不到一个人回来了。”

他就看到小小小白江眼中迅速的黯了下去,她委屈的憋了憋嘴,像是想哭,极力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哇一声哭了出来,她伸出洁白的双臂圈住他脖子,“舒伯伯,他们都这样说,他们说我爸爸妈妈都死了,都不要白江了,他们说爸爸妈妈是坏人,所以保姆也走掉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来了!”

舒云山拍拍她后背,极力放柔声音,男人刚毅的脸上表情也柔和好多,“不会的,白江要相信你爸妈,他们……不是坏人,而且舒伯伯就是来带你走的,所以白江,跟舒伯伯走吧。”

白江看了他好一阵,再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终于点点头,男人如释重负的缓了一口气。白江跑进去,将一本相册抱在怀里,那里有属于幼年白江全部温暖。

舒云山开着车,后视镜中看得到白江躺在后座上睡着了,小脸上红扑扑的,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他有些恍惚,更多的却是心酸。

车子七拐八绕的出了闹市区,最后驶入郊外的一栋独立两层小楼前,按下遥控器开了大门的锁,铁质大门无声的向边上开,绿色的草坪整理的很干净,车子一路开进去,停稳当了,舒云山打开后车门将白江抱出来,他唤,“白江,醒一醒,我们到了。”

白江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望了望四周,她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舒云山将她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朝小楼大门走去。白江刚刚睡醒,只觉得一切都被打上一层耀眼的白江,这有些模糊的精致就拼凑成了成年后的白江所有的记忆。

她跟着舒云山后面走,直走到了台阶上,舒云山伸手去按门铃,很快屋内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下一秒,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比白江略长的少年,他生得很白,带着一种病态的白,脸色透着一丝青,那对眼睛却透着温和的光,整个人透着一份儒雅和矜持,舒云山笑着摸摸他的发,将他原本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揉乱,然后笑着说,“来,舒念,这是白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