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12
妄言突然把我推开,满脸的笑:“我骗你的。”
我“啊”了声,问道:“什么骗我的?”
妄言坐在地上大笑:“你真的很容易愧疚,我敢说若是有人利用你的愧疚让你办事,你一定会像条乖乖的家狗一样噙着绳子交给那人。”
我又成狗了。我没好气地踢他:“让开,你这个疯子。”
妄言把手里攥着的衣服扔进水里,我急得在温泉旁转圈,刚刚是一时气极,凭着一口气要裸着出去,现在那口气泄了,我可没脸就这么裸着。
妄言用脚打着拍子,轻哼着小调,不时挑衅看我一眼,我突然灵光一显,我穿他衣服不就得了。妄言看穿了我的心思,把自己衣服也扔了进去。
行。我咬牙切齿地想,大不了穿湿衣服,那也比裸着强,我便跳入水中把湿衣服捞了上来,顺便狠狠踩了妄言的衣物。
妄言趴在泉水旁调笑道:“这么穿上可比不穿更没眼看。”
我气道:“那你倒是施法把衣服弄干啊,或者你把我的禁忌解开,我自己施法弄。”
妄言翻了个身仰躺在池水边:“那我不白把衣服扔水里了。”
“你想干什么?”
妄言跪坐起来,两眼放光:“我准备了一套衣服,我俩换上。”
我低头看看怀里的湿衣物,忍不住抱怨:“你倒是早说啊。”
然而…等我见到那身衣服,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
我冷着脸,浑身抗拒:“我不会穿的。”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人了你让我穿肚兜!这么折辱人吗?士可杀不可辱。
妄言拿着衣服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偏要背对他表明我不会屈服。
“这也不是肚兜啊,哪能让你穿肚兜啊,这明明是好好的一件衣裳。”
“那你为什么不穿?”
“我…我不是穿不上嘛。”
“反正我不穿。”
“哪吒…”
“妄言,诸魔在亦非台等你议事。”奇岩突然出现,我很感激他的手里拿着衣服,更感激他把衣服递给我。
妄言不高兴地瞪着奇岩,奇岩恍若未见。我快速把衣服穿上,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妄言把手里的肚兜扔给奇岩,一脸轻松道:“该发俸禄了。”
我奇怪地问:“俸禄?”
妄言没再多说,只嘱咐我:“你还是先回草屋,我等会儿会去找你。”说完拍拍手,黑雾涌现,幻化成一只梦魇,妄言道:“你照顾好他。”梦魇恭敬拱手,对我做请的姿势,我顺从地跟着它走。
回到草屋,梦魇如门神般背对我站在门口,我默念咒语,手腕上的乾坤圈如手镯附在手上,而后慢慢变大从手腕上脱出。乾坤圈是我的本命法宝,随主而生,除非我魂灭,否则不会离我身。
乾坤圈发出幽暗的光,升上草屋,光芒悄无声息将整座草屋覆盖,形成梦的结界,将梦魇困住,我便可以借他的灵识魂游天地。当然,天界是不敢去的,但我可以找人帮我打探。
我借着梦魇的灵识到达灌江口,可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二郎神,等待太过无聊,我便把他这里的树枝桠折断,在地上拼成“哪吒来也”四个大字,还嫌不够,又拼了阴阳剑。后来觉得阴阳剑不太被人孰知,拼个火尖枪不错,一直到我拼到金砖才察觉到二郎神的气息,我还没抬头看,哮天犬冲冲过来对我吠叫两声,又嗅了嗅,低声呜咽,犹疑不定的样子。
二郎神喝道:“你是谁?”
我慌忙摆手:“是我,哪吒,你仔细看看。”
二郎神同样疑惑,打开天眼扫视一眼,终于放下戒备:“哪吒?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我看看自己,一团黑雾没有形状,不好意思道:“我借助于梦魇灵识,躯体另在他处。”
二郎神四处看看道:“你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虚弱到连梦魇都控制不了?”
我不好意思告诉他这都是我做的,只能装糊涂:“是,我现在有点麻烦。”
二郎神皱眉道:“你是不是硬闯玲珑宝塔了,李天王的塔非寻常物,你这么闯出来有可能会灰飞烟灭。”
我慌忙解释道:“不是,关在里面的不是我,等他一被放出来你就知道了。”
二郎神惊讶道:“这怎么回事?敖丙知道这事吗?”
“他知道,”我情绪低落道,“我就是想请你帮我看看他,看他怎么样?”
“他…”二郎神支支吾吾的,“听说他帮助妄言逃跑,还出手伤了李天王,天庭震怒,罚他受击天雷。”
“什么!”我慌张道,“已经受刑了吗?”我无法想想敖丙受刑的场景,我不能忍受敖丙受此刑罚,还是由于我的缘故。
“还没,如今天庭决意定要夺回天牢,故而要对魔窟发重兵了。到时候恐怕我也不得不领命了。”
我担忧道:“李哪吒不会老老实实听天庭的话的。”
“李哪吒?”二郎神玩味地看着我,“看来你接受了某种东西,不过你记住,你就是你,是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不论他是谁,都不可能取代你。”
我感激地点头,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若是你能做到就尽力帮他,敖丙那边我会想办法的。如果…”
二郎神帮我把后面的话补全:“如果我能帮上忙尽管说。”
“多谢。”我察觉到妄言快要回来,匆匆道:“我会再找你的,很多事情到时候慢慢解释给你听,现在我要赶快回去了。出兵之事你可答应,剩下的事我们下次再说。”
不等二郎神回答,我赶忙收了神通,乾坤圈重新回到我手上,隐匿于体内,对梦魇的禁制也随之解开,一切如同什么也没发生。
妄言挂上满脸的笑推门而入,挥挥手梦魇化作一团黑雾飘散,我兀自坐在窗前拔伸入房屋的枝桠,把窗前撕的点点绿。
“你如果觉得这里闷的话可以到处转转,只要不出魔窟就行。”
“那么,”我挑衅般看他,“如果我想出去呢?”
妄言无奈地坐在我旁边:“那我能怎么办?我打造了很多东西,到时候可以在你身上试试。”他说话的神情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我打了个寒噤,怒道:“你休想。”
妄言用手支着头慵懒道:“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我双手交叉抗拒道:“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他突然靠近我,认真道:“天界要来讨伐我了,你会祈祷我赢吗?”
我身体向后倾,艰难道:“祈祷?向神祈祷吗?”
“说得也是。”他向后退退,也学我去拽树上的叶子。
我小心看着他,问道:“如果天庭派人出战,你觉得会派谁?”
妄言好笑地看着我:“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
我笑道:“说得也是。哪吒他们是指望不上了,李天王可以做主帅,副帅最好的人选该是二郎真君,他手下有梅山兄弟,个个神通广大,况且他是皇室血统,该有这样一场战争彰显天威,最重要的是哮天犬能千里追踪,只要你留下一丝气息,他都能寻到你。”
妄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问道:“你有什么提议?”
我斟酌道:“杨显能口吐白光,被罩住之人不能动缠,这可能会有点麻烦。”
“哦?你有什么应对?”妄言眼神灼灼,我竟然有些心虚。
“他的光不是不可破,只要逆行运功,便可寻出破绽,到时再闭了七窍,聚攻于一点,那白光可破。”
妄言看上去心不在焉:“我记得了,你可还有别的嘱咐?”
我紧张地抓着椅子:“等我想起来了再和你说。”
“这样啊,等对战的时候我试试。对了,你与另外一个哪吒断了联系,会对你的灵识有一些损伤,所以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用法术。如果真的想出去的话让梦魇施法便可。”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脱口道:“你知道了。”
妄言亲昵地拍拍我的头:“把你困在这里你会很不高兴吧,我怎么舍得呢?你一直渴望自由,我不会剥夺,可一切的前提是你不能抛下我。”
正说着奇岩突然出现在门口,他看了我一眼道:“天庭已经派兵,不日便会驻扎完毕。”
“我知道了。”妄言对我微笑,“你先养伤,等伤养好了我会把施加你身上的禁忌解开。”
“等等,”我喊住他,他站住侧耳听我接下来的话,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我…”
他笑了:“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我愣在原地,左右为难,他把我的沉默当作默许,身影消失在结界外。梦魇站在门口无声与我对视,他对我没有敌意,却是比敌意还难以忍受的冷漠。
我问他:“你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不回答,他的眼神变得轻蔑,我不能与他对视,于是冲了出去,我看着院中的大树,慢慢把头抵在树上,我摇头,不知道在否认什么,也许只是想用头把树钻出一个洞,我尽量不去想任何事,任何即将发生的事。
可是我不得不去想,妄言是否会真的照我说的话做?想敖丙在击天雷下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不记得在亦非台的幻境内发生的事,只会记得哪吒已死,他会不会很伤心?我的敖丙,会不会在即将到来的某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温柔地抱着我告诉我一切都好,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妄言真的会照我的话去做吗?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我该相信他吗?天庭为什么要突然对他再次出手,天牢里有什么秘密让他们惊慌不已?
我什么都不想去思考,我太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