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咕咕声响起,小姑娘摸了摸肚子,嘟囔道:“好饿。”
她这一觉早睡过了饭点,当然会饿。
颜典递过来一个白布包,陆昭看那白布包眼熟得很,好奇伸手接过,打开。
是她最爱的白糖糕耶!
小姑娘心心眼,迫不及待一口咬上去,口齿不清地道:“好吃!”
瞧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啃了几口果然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他好气又好笑,长指轻拍她后背顺气:“你慢些,又没人同你抢。”好歹这也是个出身高贵的小姑娘,吃东西的样子像是饿了几辈子,“要是被我娘瞧见,真会当场晕过去。”
陆昭用力咽下去嘴里包着的一大块糕,才解放了嘴出来说话:“你娘这么在意啊。”听上去跟她祖母差不多,“我祖母,每次都教训我,食不言、寝不语。”其实老夫人自己整个席间嘴就没合上过,“我觉得她让我们闭嘴,只是为了都听她说话。”
陆昭只以为颜典是代宵夫子一次,谁知道第二天散学后,走进来的人还是他。
“啊?宵夫子今天又没空吗?”真是的,没空就直接跟她说嘛,少上几天她不会有意见的!
而且他的教学方式跟宵夫子不一样……
“这根弦,按这里,三分力道就行了。”老师傅亲身上阵,右手捏着她一根手指,按在正确的位置,半边身子俯在她身侧。
“噢!”小姑娘往左边缩了下,感觉快贴上他左臂,赶紧又朝右边动了下,背也挺得直直的,离人胸膛一指远。
还是不舒服……浑身不自在……他紧挨着她,几乎是呈环抱的姿势了,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脸颊上。
“等等!”陆昭一跃三尺高,整个人蹦跶出他“怀抱”。
“你教的不对。”她神色很严肃道,推着人把他塞回一丈开外的教案前:“宵夫子都是坐在这边,然后我,”自己三两步跑回去桌子前,坐定,手放在琴弦上,“我就坐这儿,弹琴。”这才对嘛,感觉舒坦多了,“你刚刚离我那么近,哪里看得清我整个的姿势啊。”宵夫子说过,弹琴不光看手上指法,还有整个的仪态、坐姿,他虽然聪明,但教书真的是新手,方法都是错的。
“……”
学完琴从书院出来,又是月上柳梢头的时点了。
陆昭走了几步,她的贴身侍卫悄无声息地跟上来。
“我们得快些了。”虽然肖沐恩这几日都没来学堂,但今日是约定好教她学枪的日子,一大早七皇子殿下就托人到丞相府传信,说是老时间老地方等她。她也回信回去说会晚上一个时辰。
两个人走到东街上的拂月楼,陆昭说内急要进去借用一下茅房,冬至守在门口等她。
陆昭一个人进了拂月楼,径自问迎上来的小二:“薛少爷在哪间?”
小二心领神会地领她进房,薛澜果然在屋子里等她。
“阿澜你有话快说,我说进来借茅房,瞒不了冬至多久。”她从书院出来,就看到他在书院门口大树下面留下来的隐秘图案,很久之前二人就有约定,若留下乌鸦记号就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另外一个人务必第一时间赶去相会。然而这些不过孩童之间的玩笑,哪能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发生?所以这些年来他们玩过其他各样暗号,从来没真的画过乌鸦。此番若是薛澜真出了大事要找她,丞相府带封口信就行,他却选择在书院门口画乌鸦,除了是想她支开一直跟着的冬至,恐怕没有别的缘由了。
薛澜现身来找陆昭,确是有件万分火急的事,而且他不希望冬至和九王爷知情。
“阿昭,那日在韩王府,你从我身上拿走一个盒子,那盒子现在何处?”
那日是他慌乱之下未顾得上追踪,但此事事关重大:“你务必告诉我真话,盒子是不是还在你身上?”
陆昭摇头,薛澜心中隐隐有数,心下一沉:“你交给谁了?”
“我不知道。”陆昭自己也是很不解,“当时回到丞相府,那个盒子就不在我身上了!冬至还特地回去找过,并没找到。”
“你中途有接触过其他人吗?会不会是……”他迟疑了一下,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以冬至的性子,就算真拿走了也不会装作不知情。
“当时从韩王府出来,有一个黑衣人跟我接触过,我和冬至怀疑,盒子可能被他拿走了。”
“黑衣人?”
“对,冬至说这人是跟她一道从韩王府跑出来的,和她交过手,武功很高,而且诡计多端。”
“所以连你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神秘的黑衣人……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薛澜一直皱着眉头,陆昭知道这个盒子对他很重要,否则他不会支开冬至与自己相见,他不想让冬至知道这件事,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和九王爷有关?
“阿澜,你可以告诉我,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薛澜有明显的迟疑,随后道:“此事说来话长,非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总之,”他看着人,低声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盒子里绝非对九王爷不利的东西。”
“既然你说了,那我信你。”她还有个重要信息没透露,“我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黑衣人是谁,但那天我看见他样子了。阿澜,我真的要先走了,”否则冬至担心她安全可能会找进来,“画像我会想办法捎给你。”
从拂月楼出来,陆昭带着冬至继续往慈幼院走,走到东街的最顶头,看见有一堆人围在一起,人群里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她二人走近,正看见一队卫兵压着几个人走出来,围观的人群都在指指点点。
陆昭问旁边一位老人道:“老丈,出什么事了?”
老头儿边摇头边道:“不知道啊,就突然有当差的进了铺子抓人,这成衣铺子在东街开了十来年了,李老板待人向来和气,平素连半个仇家都没有,也不知今日是犯了什么事啊。”
这原不是什么值得瞧的热闹,看过就算,陆昭也没放在心上。
到了慈幼院,七皇子殿下一早就候着了,看见人当空掷来一柄红缨枪:“来!”
陆昭离得有些远,眼见伸手接不着了,她就地一个翻滚,用脚把那红樱枪高高挑起,然后一个纵身轻盈落地,手中红缨枪高举朝空。
看得旁边一干小豆丁纷纷鼓掌叫好。
七皇子殿下冷哼一声:“就会显摆!”眼中却是笑意盈盈。
陆昭也笑起来,大声喊道:“肖沐恩我们来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啊!”
两个人各拿着一杆枪真在慈幼院的院子里打起来了,双方你来我往,陆昭的枪法还不算纯熟,肖岑大抵是让了她些,两人才能来往数十招,银光并射,不分胜负。
看热闹的小豆丁们眼睛都看直了,看了许久还没分出胜负,不由很好奇:“哥哥和姐姐谁厉害呀?”
白衣的少女从屋檐上跳下来,下结论:“都很菜!” 陆昭还比肖岑好些,只是招式不熟,姿势算标准了,肖岑那打的什么鬼?
“你敢说我差!”喷火龙远远听到果然炸毛。
隔空一道银光劈来,冬至瞳眸微缩,身形靠右,闪过他这一击,反手握住他枪杆子。
七皇子殿下今天被人擒住都没动怒,语气持平道:“既然你说我菜,那你来教她。”
这是什么梗?
她拒绝的话刚要出口,肖岑补充道:“你们不是想要我离京吗?只要你答应在京师这段时间,当好陆昭的师父,不管她要学枪法,轻功,点穴还是什么,只要她想学,你就得教。如果你能答应我,我就答应你,一旦颜典跟皇叔所说的时机成熟,我立刻跟你离京,绝无二话。”
冬至略一思忖:“成交。”
“肖沐恩……”陆昭感动得无以复加,没想到肖岑竟然对自己这么好!
“我,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你!”朋友贵在互相付出,但七皇子殿下什么都不缺,自己岂不是连回报的机会都没有?
肖岑警惕地看她一眼:“你别想跟我拜把子!”
“……”小姑娘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不会的,你放心吧。”她那天也说了,如果他不是皇子的话,自己一定跟他拜把子。
话说,跟她拜把子真的有那么招人嫌吗……她提过两次而已,对方都是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