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两百多银甲卫一拥而入,破败庙宇容纳这么多人,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郎君。”看到那抹熟悉清冷的白影,众银甲卫齐齐松了一口气,上前行礼。
虽然之前已经有人回报郎君无事,但他们的心,在这一刻,真正看到王凝之无事,才安下来。
郎君真若出什么事,他们百死也难赎其罪!
幸好郎君无事,幸好幸好。
王凝之身姿笔挺,跪坐着,睁开眼,“事情都解决了?”
“回郎君,来犯贼人已经全部击杀,无一人逃脱。”银甲卫首领王均恭敬道。
“郎君,此地实在是不能休息,外面雨也小了,不如我们回返?”位置稍后些的一名银甲卫出声建议。
王凝之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自软榻上起身,王凝之目光望向谢氏众人的位置,“谢氏三郎,离此地不远处有一处村落,有房屋可以歇息,愿往否?”
“愿同往。”谢玄起身,一身白袍,笑容温和。
因谢氏的马车遗弃,谢玄带着身边两个婢女,和王凝之同处一辆马车。
同样的雪白色的衣袍,同样的风光霁月,一个清冷,一个温和,两人看着有种奇异的和谐。
“王氏郎君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谢玄温和的笑着,跪坐的身姿,芝兰玉树,让人倾慕。
“小事尔。”王凝之轻摇头。
“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谢玄或可相助一二。”谢玄智慧顶尖,稍加推测,便能猜想到来袭贼人的身份有异,遂抛出帮忙的承诺。
王凝之出言婉拒了,他不喜欠人人情,更何况此事真的是小事。
对于王凝之的拒绝,谢玄也不意外,他开口,也只是习惯性的想帮助于人。
“不知接下来,谢氏三郎打算前往何处?”王凝之问。
“去荆州访友。”谢玄温和道,“王氏郎君呢?是回琅琊郡吗?”
“天地之大,山水瑰丽,此次外出,我也是报着四处游历的想法,行到哪算哪,无目的地。”王凝之淡淡一笑,透着洒脱。
谢玄击掌赞叹,“此想法甚好,既然弟无目的地,不如随为兄一起前行。”
一句为兄,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进不少。
王凝之眉一挑,有些心动,遂道:“不是不可。”
“如此,便这般说定了。”谢玄道。
“恭喜郎君。”四位婢女一笑,齐声道。
白面文士思量再三,还是没有跟着王氏、谢氏上路,一是因为身份有差,二则是怕阿女,闹出什么。
于是,他们一行便继续留在破庙中。
到得村落,奔波了一夜,众人都有些累了,勉强应付了因为之前厮杀,而慌乱的村民,王氏、谢氏一方一处院落,早早休息。
这一睡便是到日上中午,天边一道七色彩虹横跨天际,美丽无比,雨后的空气,极为清新,让人心情舒态。
稍稍休整一番,用过膳食,王氏、谢氏队伍合到一起,一起上路。
五百人以上的队伍,夹杂着马车,兵强马壮,排开来浩浩荡荡,不可小觑,沿途猖獗的盗匪自知惹不起,纷纷避退三舍。
行了约摸五六天,一座城池遥遥在望,城墙厚重、高大,易守难攻,上面有不少官兵来回巡逻,下面车流云集,一个个排队等着进城。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王凝之和谢玄相互交流,才学、见解、为人处世,都让对方折服,关系越来越好,就连两人的马车都是临近的,以方便随时交流。
只是,甚是惋惜的是,王凝之不善饮酒,沾酒及醉,以至于两人谈到兴起,无法对饮。
一支声势惊人的车队行来,守门的官兵不可能不过问,分派出一堆人马,询问是那支士族到此。
王凝之不出声,他手下的银甲卫,自不会出声回答,于是,守门的官兵所了解的消息就是陈郡谢氏,名满天下的谢三郎来此。
谢氏马车,王凝之、谢玄两人各执棋子,相对而坐,两人身旁具都有两名姿色出众的婢女服侍。
“弟真会偷懒。”啪!谢玄落下手中的白子,听着外面的动静,摇头失笑。
“兄既然担当兄长,自是要照顾为弟,难不成兄长后悔了?”王凝之白玉的两指相夹,执黑子而落,形成首尾相连之势,淡然道。
“罢罢罢,你想偷懒便偷懒吧,一切由为兄应对。”谢玄温和一笑。
有了陈郡谢氏的名号,车队可不会像他人那样,在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而是在守城官兵相迎下,直接驶进城内。
进了城,行于街道上,方知此城之繁华,沿路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人宽袍广袖,头发冠起,脚踩木屐,行走之时,大袖飘飘,恣意风流。
少女擦粉涂胭脂,头戴簪子,长裙及地,行走时,身姿摇曳,极美。
虽不及建康,可在这个年代,如此繁华景象,已经殊为难得。
马车队伍因为人数多,引来沿途人不少围观,当认出车上徽记属于陈郡谢氏,一个个露出景仰之色。
掀开车帘一角,王凝之目光向外望去,说巧也巧,马车正好从一个买面具处经过,王凝之清冷的眸子一亮,挥手招来银甲卫,如此这般那般叮嘱一番,那名银甲卫驾马离开。
由于王凝之未进城之前的命令,银甲卫身上的银甲全部穿在了里面,气势收敛,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无任何稀奇之处,因此,那名银甲卫的离开极为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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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之回头,对上的是谢玄感兴趣的神色。
“弟想做什么?”谢玄温和问。
“如此一副容貌,太过惹眼,用面具遮掩一二。”王凝之清淡的笑着。
“弟的想法,真是别出心裁。”谢玄微怔。
“我只是不喜麻烦而已。”王凝之道。
说到麻烦二字,谢玄想起两人初见,漆黑的雨夜中,一位白衣谪仙执伞,飘然踏雨而来,还有那极为惊艳的一笑,不禁有些失神。
“谢兄?”王凝之自是不知道谢玄的想法,见其呆楞,出声唤道。
“嗯?”谢玄恍然回神,见到刚才所想的人近在咫尺,面上不禁染上赫然之色,那是为弟啊,他刚才想的都是些什么?实是有违兄长之道。
王凝之心中更疑,却不漏声色,“兄先前在想些什么?竟然连为弟的话,都没听清。”
谢玄镇定下来,歉意一笑,“是为兄的不是,弟刚才说什么?”
从谢玄眼中竟然看到几分疏离,王凝之挑了挑眉,心中越发新奇。
奇怪啊奇怪,之前还好好的。
不过,想归想,谢玄的话,还是要回答的,王凝之道:“带上面具,我想让兄给我安排一个不让人起疑的身份。”
谢玄思索了下,“弟执意如此,那就化名谢之,暂做为兄侍从,如何?”
“可也。”王凝之点头。
事情便这样定下了,谢玄命婢女,把消息在队伍里,传了一遍。
至于,会不会有人说出去,根本不用担心,谢氏的人,谢玄既然带着,是绝对信得过的。
“郎君,城主府设宴邀请。”谢氏一名子弟汇报。
“前往。”
“是。”
城主府邀请在王凝之、谢玄意料之中,因此,两人没有丝毫诧异,泰然处之。
两刻钟后,车队来到城主府,城主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满面笑容迎接谢氏的车队。
谢玄下了马车,一身白袍,温润如玉的笑着,行礼,“袁城主。”
众银甲卫打着掩护,王凝之带着半张银质面具,毫不起眼,混在后面人群里。
“快快快,旅途劳累,快给谢氏郎君安排歇息之处。”袁城主态度热情无比。
像是见惯了这种场景,谢玄温和笑着谢过,眸底深处却蕴含一片淡漠。
王凝之看着看着,嘴角上扬。
城主府占地巨大,安排数百人的住处,根本不成问题,袁城主还特意安排了六名美貌的歌舞姬,服侍谢玄。
说是服侍,其实,这六名处子,已经送给了谢玄。
魏晋时期,像这种送与之事,极为平常,不是士族出身的女子,地位真的极低极低。
“兄,春宵一刻值千金,还不快去享受。”王凝之悠然道。
“看弟甚是欣喜,为兄赠与弟可好?”谢玄微微一笑。
“兄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是袁城主的一片心意,兄怎可辜负了。”王凝之清冷的眸子,染上戏谑。
谢玄摇头叹息,“弟嘴舌之利,兄远有不及。”
王凝之起身,行走如风,大步离开。
后面,谢玄笑出声,声音朗朗。
亭台楼阁,假山池沼,花草树木,城主府的景色甚好,可王凝之抚额,颇感头疼,他匆匆离开,也没记住路线,如今不知身在何处,换句简单点的,就是迷路了。
“你是何人?”
王凝之本想沿路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人问路,谁知,一道喝声忽然传来。
转身望去,是一名俊秀的少年,少年看其年龄,在十五六岁左右,一身华贵的紫袍,长发慵懒散落,胸口敞开,露出一片白如凝脂的肌肤,丝丝魅惑显露。
“带着面具,藏头露尾,说,你究竟是何人?”紫袍少年声音渐渐严厉。
王凝之放松身体,抱臂靠在一棵树上,“质问于我,你又是何人?”
“我、、、、”
我了一个半天,紫袍少年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神色尴尬。
“你是男宠?”王凝之猜测。
“住口。”紫袍少年勃然动怒,脸色涨的通红,张牙舞爪,大有一种王凝之再说,就扑上来的架势。
一个很有趣,像猫一样的少年,王凝之评价,之事竟然是个男宠,可惜了,不然逗弄逗弄,挺好玩的。
“你知道陈郡谢氏的人在哪吗?”难得遇到一个人,王凝之问路。
“你要干什么?”紫袍少年满眼警惕。
“郎君让我出来办事,但回去的路我给忘了。”王凝之屈指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站直身体。
紫袍少年稍稍放下戒心,嗤笑道:“路痴一个,你家郎君也放心用你,走吧,跟我来。
然后,紫袍少年在前面带路,王凝之静静跟在后面,两人不言不语。
行至半途,遇到了伪装打扮的银甲卫,原来是谢玄看王凝之出去良久,没回来,忙派人四处寻找。
见有人找来,趁银甲卫围上王凝之的空儿,紫袍少年眼神带着黯然,悄无声息离开。
王凝之若有所思望了一眼,紧接着,被簇拥回去。
回到住处,谢玄深深一礼,“是为兄的不是。”
“兄这是干什么?”王凝之托着谢玄双臂,欲将人扶起。
谢玄却执意不起。
“兄是把弟当稚子看待吗?”王凝之收手,负手而立,一身清冷、高华的气质,尽显无疑。
谢玄一怔,直起身,“兄无此意。”
“那甚好。”王凝之点头道。
“郎君,城中各个权贵都到齐,如今,只差郎君一人。”谢氏子弟闯入,双手一叉,向两人行礼。
“兄,走吧,去晚了,可不好。”王凝之摸了摸面具,退到谢玄身后。
“出发。”谢玄身后跟着两名侍从,十几名护卫,前往宴会之处。
还未进厅内,鼓乐笙箫之声,遥遥传来。
谢玄温和笑着,脚步不停,带着身后的人等,踏入厅内。
酒香、脂粉香,铺面而来,王凝之眉头深深皱起,几乎打成结。
厅内中央,八名衣着暴露,姿色上等的舞女,挥舞着手中轻纱,正旋转着跳舞,窈窕、玲珑的身姿,若隐若现,辗转挪腾之间,展现出身体的柔韧。
案榻后,众人皆看的如痴如醉,不知道痴迷的是舞蹈?还是舞女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