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花眠并不知道自家男人不仅没有朝三暮四,还抱着她对着漂亮小妞搁下一箩筐狠话,当时漂亮妞儿备受打击,整个人抖得像是风中落叶——
花眠只知道自己疼得整个人都快裂开了,那镇海圣兽一口下来她整个背都血肉模糊……其实寻常的兵器飞禽走兽伤不了她太深,但是镇海圣兽不一样,那是和无归剑一个级别的千年老不死,早前就说过,那兽毒虽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但是伤筋动骨的实质伤害是有的。
花眠真的是拼着这辈子积攒下的最大勇气与意志力,射穿了圣兽的眼睛,之后就整个人脱力跌下,当她闭着眼心里琢磨着这掉在地上那一下估计更得疼死她,有没有人能给她翻个身她宁愿脸着地,这时候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那人小心翼翼接住她,稍一停顿,之后又特别矛盾地收紧了手臂,像是想要活生生勒死她。
花眠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纯粹的傻还是缺德,只好“哼”了声嘟囔了声“疼”,待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立刻放松了,她的脸在对方胸襟之上蹭了蹭,毫不犹豫昏死过去——
扔下了一地烂摊子。
狂风暴雨肆意的东海之上,带着人族族徽标志的巨大船只呻吟着乘风破浪而行,雨水与海水啪嗒在加班的水手们的面颊之上,每个人脸上都相当凝重,丝毫不见取得了千年鲛珠的愉快——
前任领袖的命看着是抱住了。
但是现任领袖的媳妇儿的命又说不准了。
你说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自家少主子什么时候多了个媳妇儿,但是他抱着她回来时,那满身的血,眼里的沉默,和命令他们即刻起航时嗓音中的沙哑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以前都不知道,所谓的“这个人心碎了”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如今他们看着自家主子,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都说人伤心的时候是要流泪的。
但是他们主子看向怀里那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姑娘时,眼里却仿佛能滴出血来。
对于此,众人也只能叹息一声,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一眼身后族长专用的船舱,自打从汐族圣地离去已经连续三天三夜,那船舱里的油灯未曾熄灭过,船只摇得厉害时,昏黄的灯光也跟着轻轻摇晃,将屋子里的那一动不动的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船舱内。
玄极就这么坐在床榻,几乎一动不动,船只扬帆起航多久,他便坐在那守了多久。
他木着脸,脸上表情缺失得像是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别的表情了,一双眼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人,偶尔的动作,也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她因为船只晃动而滑落至眼前的碎发——
他不知道花眠什么时候会醒来,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醒来……只是光想到这个可能就让他的瞳孔微微缩聚,大脑一片空白。
悬空在少女额前的大手停顿了下。
手无声握起拳。
沉默的注视中,他看见陷入昏迷的少女唇瓣微启,含糊地叫了声——
“主人……”
花眠陷入昏迷之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会儿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人正看着自己,而且是看了很久的那种……花眠猜想自己大概离开了汐族圣地,在此期间她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刚开始把她抱得很紧的二傻子的怀里,二傻子的怀里有她很熟悉的味道,令她安心。
于是她索性便拽着他的衣襟不肯撒手了。
之后大概是被放在了床上吧,周围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走动,好像每个人都很焦虑的样子,搞得花眠也不安起来: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着急?不会是鲛珠没拿到吧?那前任主人怎么办?他会死吗?
花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奈何这会儿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回到了浮屠岛,坐在高高的宫殿之上仰着头看浮屠玄鲸缓缓从云层中浮过,她捧着脸看得开心了,就把屁股挪开,然后掀起一块瓦片,将脸探到那黑洞上往屁股底下的书房里望——
书房里端坐的男人正看着一本书,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一个房顶上,一个书桌旁,两人对视上,男人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又掀我房顶。’
‘主人,主人,你快来看啊,浮屠玄鲸那个懒家伙今天翻了个身,肚皮朝向像死了一样呢!’
‘……’
书房里的男人顺手抄起手边的笔架砸她,她缩了缩脖子像是恶作剧得逞似的红着脸躲开,双手一张一合,稳稳接住男人扔来的笔架,然后翻身下了房顶,推开书房的门,一脚迈进入,将笔架又规规矩矩放回原来的位置……
隔着一张桌。
她冲他勾起唇角,动了动唇——
接着说什么,那声音却伴随着画面变得模糊而模糊了,花眠挣扎着想要揉眼睛看清楚或者挺清楚,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她一会儿着急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嘴里嘟囔着“主人”,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抽筋拆骨似的疼痛……
直到她重新落入一个拥有她熟悉气息的温暖怀抱。
大手轻轻拂过她的头顶,她这才像是被安抚了一般安静下来……
玄极抱着花眠,注意不碰到她伤口翻身跟着上了榻子,手扶着她的腰让她保持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姿势缓缓地在榻子上躺下来,当听见怀里的人无意识地喊着“主人”,明知道她只是迷糊地随便叫两句,大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耳垂,耐心地附在她耳边回答:“嗯,我在。”
外头的暴风雨仿佛隔绝在船舱一壁之外。
船舱之内,榻子上两具完全重叠的身影却仿佛陷入了宁静的静止。
她在不知噩梦还是好梦的梦中叫一声,他便答一句,乐此不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