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大喜,当下应了,表示只要我不同意,这便永远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便让龙道进来摆了香案,准备入族仪式。好在这个仪式相当简单,也可能是战时的需要,他只是拉着我磕了一个头,然后便将我的名字“君莫问”三个字加在了祖谱里面。
族长小心翼翼地拉开族谱说道:“这便是我家族第一代的祖先之名。”
我上前一看,愣在那里,那第一排的名字竟然是司马晴绍……
司马,司马?
我低下头,却见那族谱的右下角画着一朵极小的紫色西番莲。
生命中有多少偶然的相遇,和那必然的结局呢?
族长激动地说着他们的恩公姓原,名理年。
原来是这样!司马莲说过,他们家族中的一支留在暗宫为原家看守紫陵宫,而另一支却迁居南岭之地。我抬头再见那画中人,果然同紫陵宫前那飞天笛舞壁画中的吹笛男子长得一模一样。
同是司马家族的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一支永远囚禁在阴暗的地下宫殿里,野心与渴望蠢蠢欲动,另一支却在南岭自由自在地享受世外桃源。
然而,无论哪一支,最终都逃不过命运的一只手,都躲不过那残酷的乱世风云。
这一天,我也终于明白了,我花木槿也从来没有逃过命运这只手。
于是,我坚定地望着老族长,朗声说道:“族长,请放心,君莫问定会拼死保护君家寨。”
永业三年八月十一,爬在百年大树上的元霄,看到了绣着胡字的旌旗,便回来报说,敌军领头一人,满脸横肉。
我也爬到树上看了看,正是胡勇,军队后面拖着好几只箱子,应该是这几天掠来的财物,再后面是士兵看守的俘虏队伍,长长的不见尾巴。
我们安排妇孺先躲进山里,除非我们去接她们,否则不要出来。
我们开始进入战争状态。通往君家寨之途径,全在原始森林,我们蹲在事先准备好的哨楼上,果然发现队伍往我们这里前来。我俯在高地,却见胡勇派了约有几百人前去。我用叶哨吹了一种鸟叫声,对操持弓弩的人意思是说不要放箭,这是探虚实的,果然那几百人到了一线天,发现没有埋伏,而且看到了君家寨的影子。
已是午饭时间,正是炊烟袅袅,人影移动,探子回来报了胡勇,那胡勇大笑说道:“众军士往那家寨子去玩个痛快。”于是大兵压境了,进入了一线天。
这一日太阳热辣,我暗中欣喜,老天总算也助我君家寨。
大军的中间部分进了一线天,我将木箭放在油桶里蘸了一下,点燃火折子,张弓射出第一箭。
那一箭射倒旌旗,穿透护旗小兵的胸膛,立刻我方第一批弓箭手开始放箭了。
竹箭木箭和巨石块如雨疾射,胡勇的军队开始乱了,我们把十来桶热油往下倒去,惨呼连连中,我们继续射着火箭,火借风势,向胡勇的后面燃烧过去。
我仍然不停地疾射,当第一轮进攻结束的时候,一线天里已经堆满了烧焦的尸首。
胡勇的军队没有办法前进,军队只得吹出了撤退的号角,在箭羽中,军队向后撤退。
君长叶队长欢呼大叫,众人也是振奋不已。
等胡勇的军队撤远了,我指挥众人下去搬尸体,将未及烧毁的兵器拣出来,以作备用。大家捡了小山那么高,数了一数尸体,不想六百乌合之众竟然杀死了胡勇军士的四千之众,众人都很兴奋。
这一晚,族长宣布了我加入了君家寨的消息,正式赐我为君姓。
我怕胡勇可能会偷袭君家寨,所以还是派了十个人到落花坡去等候。
过了好几天,胡勇没有前往君家寨,打探消息的人看到胡勇先绕道到隔壁山头的土家去了。
我想,胡勇前往土家寨可能有两层用意,一是不知君家寨的底细,前去向土家头人打听君家寨的信息,另一层意思可能是前往土家寨去补给。如果按照段月容的预计,不知胡勇的兵士会不会在土家寨放肆行凶。
我派了二狗子前去查探,果然回来报说,一开始土家寨众人对胡勇很礼遇,可是胡勇的兵士喝醉了酒,开始强奸了寨中好几十个妇女。胡勇也猪油蒙了心,污辱了土家首领的一个漂亮女儿,土家寨想把胡勇给收拾了,胡勇已先一步放火烧了寨子。胡勇现在已经霸占了土家寨,把那里的男人变成了奴隶,女人变成了营妓。
我想了想,当下便给各寨头人写了一封联盟书,书中重点描述了胡勇的恶行,希望各寨联手抗击胡勇,保卫家园,然后派人将联盟书往各个山寨送去。
遗憾的是还没有等各个山寨回信,胡勇已休整完毕,再一次向君家寨发动了进攻,这一次他绕过一线天,取道落花坡。
当时老族长在地形图上一指此处报了坡名,我便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决定在这里埋下第二个陷阱。
我们等在落花坡上,我对长叶比了比手势,便蒙上面,抄小路来到胡勇军队的上方,一手拿出箭,射掉第一个吊绳。机关被启动了,巨大的竹排飞过来,钉死了无数的士兵,我依然占领高地,指挥着众人浇热油用火攻,这一次胡勇可能也铁了心要攻君家寨,后面击着进攻的战鼓,幸存下来的士兵继续向君家寨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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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准备好的陷阱起了作用,无数的士兵掉入满是锋利竹签子的深坑中,竹箭和木箭也同时在上面飞舞,还有孩子们的毒物坑也不停地吞噬着南诏兵,沿歌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捉到几只野猪,赶到一个小坑里,也起了那么点作用。
胡勇的军队死伤很重,我命人开动弓弩疾射,胡勇的部队不得已又开始后退。
过了一会儿,稍事休整又开始进攻,我们的弓弩和手榴弹开始在空中飞舞,爆炸声连连,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就在午时,战事的一个转折点出现了,老天爷阴下了脸来,然后哗哗地下起了急雨。我继续在高处射着箭,可是手榴弹还有火药发挥不了很多作用了,胡勇的士兵有了机会向我们还击。
我在坡上射着箭,这时忽地有人向我射来一箭,我一侧身,重心不稳,加上大雨,将我所在的泥土也冲松了,我不由跌了下去。
我听到有人大声叫着莫先生,我的喉间血腥涌了出来,南诏兵的长刀袭来。我一猫腰,头巾和蒙面的破布被削掉了,长发迎风飘荡,南诏兵发出一阵惊叫。
一个将士高叫了几句南诏话,本来对我举剑的南诏兵便将我押到那个将领面前,那个将领看着我眼中闪着不可思议,又将我拖到胡勇那里。
胡勇细看了一阵,终于认出了我,大声喝道:“原来是你。”胡勇惊叫连连,然后发出一阵大笑,“花木槿,你是那西安城原非烟的替身,果然地狱无门你偏行。”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前襟,“天下传闻,你已经归降了段月容,那妖孽在何处?”
我冷笑,“你几十万人马,却抓不住一个段月容吗?”
“你这贱人,快点说出你那相好的在哪里,不然我让我的兄弟玩死你。”
我冷笑道:“胡军帅,你可知道有一句话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猛地一踢地上的一块小石,小石准确地跳进了他的左眼,他大叫着放开了我。
我摔倒在地,捡起地上的大刀,发疯地砍着周围的士兵。可是毕竟人多我寡,不久,我被人按在地上,大雨滂沱,仿佛验证人间惨剧的发生。
我看着老天,嘴角那一抹嘲笑不变,我被人架了起来,抬到胡勇那里。胡勇捂着一只眼睛,赏了我两个耳光,我眼前金星不断,血腥气不断地从喉间涌出。
“老子要干死你,然后把你点了天灯,让你暴尸荒野……”他在那里唠唠叨叨地讲了半天他将要对我的惩罚,好不容易说完了,他罪恶的手伸向我的胸前……
我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地说着:“宋二哥,对不起,木槿不能履行对你的承诺了,这个世道太苦了,木槿只好选择有尊严地死去,解脱苦海。”
我的牙齿抵住了我的舌头,准备咬舌自尽。正在这时,一颗小石子打了过来,不偏不倚,打在了胡勇的毛手上。力量并不是很大,但却足以引起了南诏兵的注意,所有人都向那石头来处望去。
只见小土坡上站着一个一岁多大的小女孩,脑袋上歪戴着一只老虎帽,一手牵着烧了一半的兔子灯,单眼皮的小眼睛睁得大大的,肥短的小手抓着石头往下慢慢地一颗一颗地扔向胡勇,“坏人。”
夕颜,是夕颜。我无比惊骇,肝胆俱焚,段月容不是把她带走了吗,难道是、难道是段月容半道上把她扔下了,她自己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我怒火中烧。好你个段月容,你简直不是人,我花木槿怎么会错信你,看在你也曾对我痴迷的分上,会救夕颜一命,你这个禽兽!
我放声大叫:“夕颜,你快跑啊。”
可是夕颜却没有动,反而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来,继续扔着小石子,“坏人……放开爹爹……打你……坏人。”夕颜贫乏的词语宝库里对于坏人,可能只有坏人两个字。
胡勇大怒地跑过去,正欲一把拎起夕颜,“小毛孩子,活腻味了,这个君家寨的人都是疯子……”
一支长枪,劲道极大地射过来,胡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