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大厅中此刻是烛火摇曳,昏暗的烛光下所有人脸上都显露着一抹激动的神色。因着烛光微弱,尤氏倒也没有看到芷容泛红的脸颊,其他人自也不会提。
主位上,汪老爷居左,李氏居右,下座是尤氏和尔云,旁边各自站着自己的丫头,河伯也被允许落座。有丫头上了茶之后,恭敬退下。
汪老爷连茶也没有喝,因为他急着问女儿刚才所言。“容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别有隐情?”
李氏尤氏也略有急切的看着她。芷容倒还能淡然处之,抿了一口茶才开始说。“爹,娘,大娘,女儿没有做令汪家蒙羞之事!”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外面的人都说你偷了宇文家的宝贝,还陷害五姨娘小产?”尤氏担心女儿,又大着肚子,坐着不舒服,猛的便要起来,许是因为动作太大,险些便要滑到。还好身边的丫头还算是机灵的,忙上前扶着,这才安然。
芷容见她起身,也忙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在另一边扶着,口中略有埋怨。“娘,您是有身子的人,平日活动一下是不错,可不能有这么大动作,万一动了胎气便不好了。”
“是啊,妹妹,你要是坐着不舒服,让丫头扶你起来便是了,可不能再像方才那样了。”李氏见尤氏猛然站起,骇然心惊,本也要前去扶尤氏的,但见芷容迅速,这才放心的坐下,接着芷容的话道。
其他人亦是如此。
尤氏笑笑,带着歉意道:“方才是我不小心,以后会注意的。”
芷容扶着尤氏道:“娘,你若是觉得坐在不舒服,便先让丫头扶你回去吧,等会我回一五一十的向你诉说明白。夜深了,娘还是多休息的好!”
尤氏手附上芷容手背,笑道:“哪有那么娇弱,我站会儿子无碍的,让丫头扶着便是了,你还是快些告诉娘这到底是如此一回事才是正经的。”
芷容略一思索,抬头对另一边的丫头道:“珠兰,你扶好我娘,当心脚下。”
“是!小姐放心。”名叫珠兰的丫头温婉的答着,更靠近了尤氏几分。
芷容点点头,朝她温和一笑,然后才向主位上看去。朱唇开启:“爹,大娘,女儿并没有偷宇文家宝贝,也不曾害过五姨娘……”
随后,芷容对众人原原本本的讲诉了她是如何被休,被休之后又被安排在那个破屋中,拿尔云做威胁,以及五姨娘之事。
汪老爷听罢,气的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怒骂道:“这个畜生!”
尤氏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哭着道:“我可怜的女儿啊!”
李氏也叹了口气,河伯也是怒气丛生,却不便多言,只得老老实实的坐着。毕竟他只是个下人,老爷夫人小姐不过是怜惜他年迈,素日里又把他当家人看待才让他坐着,否则他便只有站着的份儿。
芷容上前给河伯拍拍后背,又将茶水递给他,很是关心。“河伯,您老不必为我的事情担忧,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吗?离了宇文家我反而过的愈发好了呢?”
河伯可当不起芷容这番对待,忙要摆手表示不用,被芷容倔强的眼神看着,这才接了过来。
怒气中的汪老爷声音略软,也安抚河伯。“河伯,你从小是看着容儿长大的,就像女儿一般,让她给你端茶倒水也没什么的。”
河伯眼睛一热,端着茶不语。
李氏这时问道:“容儿,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哪里,可曾受了委屈?别在意那些舌头长的妇人言语。”
尤氏也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这些日子过得清苦吧?”
芷容回首笑看着两位关心她的娘,回答:“大娘,娘,你们放心,我又没有做错事,何必在意他人所言,我自过我的日子便是了。”
“今儿既回来了,便在家里住下吧,大不了,我们汪家养你一辈子便是了。想不到烨霖竟是这种是非不明的人,任由着那些小妾欺负容儿,怎么说容儿也是正妻,竟这般受人欺凌,真真是让人恼怒!”
李氏先是如此说,然后语气有些埋怨的另一边的汪老爷道:“老爷,你也是的,烨霖是你的门生,你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好端端的女儿嫁去了四年竟没有一日过过好日子,可真是委屈了咱们家容儿。”
“这个兔崽子,我怎知他会这样对待咱们家容儿。娶几房小妾便也罢了,竟然任由小妾欺负正妻,还是非不明,黑白不明的休掉容儿,真是气死我了!”
汪老爷也万分后悔,烨霖是他的得意门生,在他面前也一直是谦恭有礼,做生意也颇有一番头脑。当初,他便是看着这人可靠,又是自己了解的,这才放心的将女儿嫁了,哪里想到,这人对待自己的女儿竟然那般冷淡,在自己的面前却装作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他当真是老眼昏花,识人不清,还陪上了女儿的一辈子,他后悔啊!
“容儿啊!爹对不起你!”汪老爷摸着眼泪对芷容说。
芷容也甚是感动,她来此之前,并不确定汪家能否收留一个被休掉的女儿,毕竟这事不怎么光彩,会让被人瞧不起汪家。汪家是书香世家,汪老爷又做过官,那官场上的人都好讲究个面子,若真是养着一个被夫家休了,还有着偷窃名声的女儿,指不定被人怎么在背后戳脊梁骨呢!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李氏可是家中正妻,却还出言让她留在家中,也是真心对她。这让她不仅更加佩服李氏,还让她心中产生了母女般的情怀。
“爹,大娘,我知道你们心疼容儿,你们放心,容儿有落脚之地的。”虽感动于家人的真情致意,但她却想呆在那个她一手打造的酒楼里,那里有她的心血,也更能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容儿有落脚之地?”尤氏不解的看着自家女儿,她知道女儿有银钱傍身,不怕找不到住处,她猜这些日子芷容也不过是住在客栈里,今儿晚上既然回了家,李氏也开了口,自是要在家中住下的,却不想女儿不愿意回来!
芷容微笑着,尔云忍不住插嘴,甚是骄傲的说:“老爷,夫人,你们可知道天下第一楼?”
“天下第一楼?你是说近几个月很是火爆的那个酒楼,以前的风满楼吗?难道你们住在那里,可那里并没有提供住宿啊?”汪老爷疑惑问道。
尔云嘿嘿一笑,道:“老爷,你不知道,天下第一楼可是……”
“尔云!”芷容瞪她一眼,嗔她一声。尔云朝芷容翘舌一吐,暗自做个鬼脸。
“容儿啊!你们和天下第一楼有何关系,怎的尔云会说到它?”
“爹,其实容儿是天下第一楼的老板~!”芷容语不惊人死不休,方才还不让尔云说,如今自个儿却说出来了。
“什么?”
四座皆惊,汪老爷更是惊讶的站了起来,指着尔云沉声道:“满口胡言,天下第一楼老板明明是个年轻的公子,怎么可能是你个丫头片子!”
尤氏在丫头的搀扶下也靠近芷容,芷容忙上前扶着,听尤氏道:“女儿,咱可不能信口胡说,这天下第一楼娘也是听说过的,那么大的一座酒楼岂是你一介女儿家能做到的。就像你爹说的,那酒楼老板还是还是一位年轻公子,与你能有什么关系。”
芷容握着尤氏的手,又看向汪老爷和李氏,解释道:“娘,爹,大娘,容儿说的是真的,不信你们便问尔云。”
几人看向被芷容瞪了一眼便没有在发言的尔云,尔云忙不迭的点头,口中诺诺道:“是。小姐真的是天下第一楼老板,段公子只是请来帮忙打理的。”
几人又转头看向芷容,他们还是不相信芷容有这么大能力能开起天下第一楼这么大的一座酒楼。
芷容只好将她是如何认识段景风,又如何利用汪家所给的钱买下酒楼,还有那些别出心裁的花样,只不过忽略了用美人计得取风满楼这一过程。
至此,几人才相信这芷容真的是天下第一楼老板。李氏叹息道:“想不到容儿竟然这般厉害,独自一人便能支撑这么大一座酒楼,而且生意还这么好。我们前几日还打算着去天下第一楼尝尝鲜,如今到好,竟然是自家的。”
汪老爷也是摇头叹息,河伯抹着眼泪,说他家小姐有出息。最高兴的莫过于尤氏了,她本以为自己的女儿令汪家蒙了羞,一辈子便算是完了,却不想,女儿有本事,竟在短短的时间内开了这么大一座酒楼。汪家还算有些地位,女儿年轻,还这么有本事,来日也不怕寻不到一个可心的人。当然若是能证明女儿清白,让所有人知道,做错事的并非她家女儿这样就更好了。
“好好好,我女儿有出息,我女儿有出息……”汪老爷满脸激动地说着。
因着此刻芷容距离她原来的位置较近,她便和丫头扶着尤氏坐到了她原来的那个位置。轻柔小心的让尤氏坐下,道:“娘,站了这么会儿子,您也累了,就先坐下休息休息吧。如今您可要好好养着身子,莫要再为女儿的事伤心劳神了。”
尤氏笑看着,任由女儿服侍。
芷容转头面对汪老爷和李氏:“爹,大娘,如今你们放心了,容儿有能力照顾自己。何况,有些事我到底有没有做过,别人也总会知晓的,只是连累了汪家受人指指点点,容儿心里过意不去。”
汪老爷听罢,总算是有了一丝当家人的风范,冷哼一声道:“他们爱说便说去吧,今儿既知道我们容儿没做出出格的事,是烨霖不分好歹,他家那几个小妾嫉妒陷害才让我们容儿受此委屈。别人不明是非,听信谣言也随他们去吧,我们问心无愧!”
李氏笑着打断汪老爷高声:“老爷,妹妹还有几个月便要临盆,这大着肚子也该去休息了,您身体不好,过会儿怕是还要喝了汤药才行。”
回头对芷容说:“天黑了,你虽不愿意住在这里,但今儿也不能回去,先住一晚,明儿再说吧。你闺房一直有人打扫,干干净净的,过会儿子再去拿床被子便行了。”
芷容点头同意。于是,芷容和尔云便在汪家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