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座海岛时,阮宗敢那紧绷起来的神经,才稍稍有了一丝放松。
他是越南人,以前当过特种兵,退役之后成为一名自由的雇佣兵,与他的弟弟阮宗觉在泰国、以色列、巴基斯坦这些地方打拼了将近十二年,方才建立其一个属于自己的佣兵团,相对于其他打拼一辈子甚至死了连座坟墓都没有的雇佣兵来说,他算得上是一名幸运儿。当然,如果别人这样说,他一定会非常生气,因为在这十二年的光阴里,他的确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不止是简单的努力而已。
这次参与到星梦号的突袭计划之前,他从未接触过任何有关于中国的战斗中去,这一次也是因为诱惑力实在太大,又有了详细的计划与资料,再加上对于其余几支佣兵团的信任,方才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
不过,行动的结果却委实是一种耻辱,原本打算一个小时便攻克整艘游轮,然而一直耗了四个多钟头,才不得不在海军的威胁下黯然退去,甚至连炸弹都不怎么来得及弄,随后便一路狼狈而逃,直到目前的这种处境。
耻辱之余,其实他还算是幸运儿之一。由于这次事件的影响实在太坏,消息一传出,军队便在中国海领域之内洒下了一张严密的大网,重重封锁之下,至少在阮宗敢可以知道的范围之内,恐怕已经有一大半参与过这次事情地同伴被发现或击沉。而他也是在格外战战兢兢的心情之中在海上躲藏了将近两天的时间。而后,便得知了一场惊人的海上风暴正在形成的消息。
凭借自己现在这样的小船要抵御大规模的海上风暴纯属痴人说梦,虽然说海军的力量也没法在这时进行搜捕,但自己也根本不可能趁着这个机会逃离出去,目前唯一需要关心地,只是该在什么地方避过这场风暴。之后也只能归结于幸运,按照他暂时收留的一位自由雇佣兵的消息,这附近应该有一座海图上还没有发现的无人小岛。于是在走错了好几次路之后。他们终于发现了这处暂时可以避风的港湾。
暂时算是松了一口气,让众人下船,顺便也将在船上抓住的几个人质转移了下来,这是他们这次行动地唯一收获,或者在日后被海军发现时,也会成为与之谈判的唯一筹码。可不能有太大的闪失。不过,在分出一艘炮艇巡视荒岛一周之后,他才得到了惊人的消息:在岛屿的另一侧,搁浅了一艘受到极大损伤的同类炮艇,初步估计,这座岛上已经有上次行动的同伴先到一步了。
上次行动,说是有很多同伴,其实由于太过轻敌,导致彼此都是各自为战的局面,眼前的情况下。虽然大家有可能因为外在的压力而团结起来,但也不得不防着一手。一番考虑之下。他决定今天晚上只在海滩边住下,然后派出一个十人小队进山搜索、谈判。对方地船只既然已经毁了,那么己方的两艘炮艇,就是最好地谈判筹码。
一番计划,吃过了晚饭之后,他目送着最得力的十名手下进入了那片漆黑地山林之中。感觉上,这次的损失,有可能在这里稍微补回一点。想到这点,心中就有些开心。
这实在是一种可贵的苦中作乐的精神。
将十名使者送进树林之后。他缓缓地踱步回到营地,营地不大。此刻却已经有些喧闹起来,几个大大的篝火堆间,一名佣兵正从帐篷里拖出一个长发的中国女孩。
那是这次抓来的人质之一,年纪虽然在十五六岁左右,但身体的发育很好,样貌清秀靓丽,在海上地时候就有些佣兵忍不住想要动她,都被阮宗敢阻止了,此刻这名少女双手被紧紧绑在身后,一头长发被对方揪住,却仍旧拼命挣扎着,不肯从帐篷里出来。一群佣兵在旁边笑着助威,场面热烈
又见到这样的情况,阮宗敢不由得有些生气,他不在乎这些事情,却在乎他这个团长地权威,既然以前说过不许动她,那么在他解除这个命令之前,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正要冲上前去将那个一辈子都没见过女人的家伙撂倒在一边,陡然间,只听得“啊”的一声大喊,一道人影陡然从帐篷里冲出,门口那佣兵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撞飞了出去,在沙滩上摔得灰头土脸。
陡然冲出来的,是一名双手同样被绑住的少年,据说是这个女孩的哥哥,此时这对兄妹依偎在一起,虽然彼此都被绑住,但是目光却煞是惊人。那名佣兵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地便要举起**,下一刻,却被走过来的阮宗敢一拳打倒在地。
“野牛,我早就说过,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谁也不许搞事,你似乎没把我的命令放到耳朵里。”
“对、对不起,老大,我知道了……”那绰号野牛的佣兵从地上再次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嘴上这样说着,眼中却显然很不服气。阮宗敢望了望地上的那名少年,说道:“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个机会。”他说着,那出**,挑断了地上那名少年手上的绳索,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他指了指两人,用汉语说道:“你们两个,面对面地打一场,打赢了的,才有发言权。”
从地上爬起来,少年揉了揉被绳索绑得发红的手腕,先是还有些迟疑地望了阮宗敢一眼,随后伸手到身后:“妹妹,你先躲进去。”少女退回帐篷的同时,那边的野牛也解下了身上的刀枪,在他看来,这个少年也不过十七八岁,一付奶油小生的样子,跟他打,简直是侮辱了自己。
这个看法,在片刻后被纠正了过来。
这个佣兵团的成员所擅长的格斗技巧,基本上是以惨烈搏杀为主的泰拳,野牛在这只佣兵团中的格斗实力只属于中等,但比起一般所谓的武术家之类的人来说,已经要厉害得很多,然而,当他的首先几波攻击都被那少年以灵巧的身法躲避过去,众人这才看出来对方竟然有着不错的格斗实力,使用的技巧,是一向号称世界第一,却又往往被格斗界视
的中国功夫。
眼见着一场无聊的殴打变成了真正有趣的格斗,众人一时间都大是兴奋,眼见对着这样的一个少年久攻不下,野牛一时间不禁有些急躁,威力强大的左右横扫踢连环而出,少年在圈子里不断退却、躲避,片刻之后,终于抓住了一个对方用力过度的机会,陡然冲了过去,贴身一撞。
仍然是撞击,野牛当场便飞了出去,虽然真正的伤害不大,却也使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才要起身,视线之中,那少年已经毫不停顿地扑了过来,奋力将他踢出去的同时,太阳穴上也被狠狠地击中,顿时间整个视野都有些晕眩。一个翻身起来,那少年只是揉了揉被踢中的小腹,毫不停顿地猛扑而上,之后,两记重拳,击在各自的身上。
方才还是一味的温吞躲闪,到得此刻,竟陡然变成了毫无保留的进攻,一拳换一拳,一脚抵一脚,这种丝毫不顾及自身的玩命打法,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年身上,实在有些令人惊讶,而且他的身上虽然没有那种在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可怕气势与杀气,但技巧方面,就比野牛更加出色得多,一番打斗,竟然还是野牛处于下风。不一会儿,这互相拼命的两人身上就溅满了鲜血,口鼻眼角的伤势都有些惊人。某一刻,这个原本还在拼命的少年陡然闪身躲避了对方地重拳。
原本击中对方的同时也做好了捱上一拳的准备。对方陡然做出这样大弧度的躲闪动作,使得野牛心中一喜,以为少年终于被自己的气势所吓到,但在下一刻,少年已经神奇地绕到了他的身后,拉起他的左臂,朝着关节一拳击出,如果击实。这条左臂绝对会立刻废掉。然而拳在半空中,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因为一把**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那是阮宗敢。
三人地姿势停在了那里,少年目光望向阮宗敢:“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守信……唔……”
野牛猛地转身,狠狠的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少年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猛地躬了起来,随后,被对方的一记横扫狠狠地踢飞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就变成了单方面地殴打,少年没有了多少反击的能力,只是护住要害任由野牛踢来打去,帐篷里的少女尖叫一声冲了出来,却被一名旁观的佣兵给死死按倒在地上,少女的哭喊声中。那少年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微感解恨之后。野牛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踉跄几步走向被按倒在地上的少女。正要俯下身去,枪管也抵在了他的额头上,阮宗敢冷冷地看着他:“你打输了,再敢动她,就得死。”
“我……”眼看着周围的同伴都以奚落不屑的目光望过来,野牛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差,当下恨恨地望了那奄奄一息地少年一眼,转身推开。片刻之后。在阮宗敢的指示下,众人将这对兄妹地双手双脚都绑好送进了帐篷里。望着那浑身鲜血的少年。阮宗敢皱了皱眉头,两天多了,自己竟然不知道人质里有个这么厉害地家伙,还好现在打成这个样子,想来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暂时来说……还是不能杀掉的,听说他们是江海市有名的大家族的子弟,男的叫东方路,女的叫东方……
……婉?好像是这个字吧。中国人的名字真是不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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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营地中的佣兵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地插曲。事情过后,一些人谈论着那东方路的身手,一些人则想着东方婉地身体与老大的命令,讨论着该如何巧妙的将插曲变成真正的“插曲”。时间渐渐地过去,由于一路上挤在船里的日子也是太累,十点多的时候,大多数人也就进了帐篷睡觉,只剩下负责守夜的人依旧坐在火堆旁说着话。
中央处关人质的小帐篷里,脸上泪痕未干的东方婉倚坐在兄长的身侧,目光透过帐篷的一条缝隙望出去,既是紧张,又是担心,因为此时兄长正拿着一颗粗糙的鹅卵石,用力地划着她手上的绳索。这些佣兵绑人的手法很独特,两人的手指虽然可以动,但是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想要将绳结解开,根本不可能。
两人之所以会被抓,实在是因为一件非常脑残的乌龙事。这些无聊的原因姑且不提,一路而来的两天时间里,她的担惊受怕几乎超过了这辈子的总和,炮艇本就算不上很大,将近五十人挤一艘,那些佣兵都没有什么正常的住处,更别说作为人质的她们了。在船上的时候,每一次想上厕所是最尴尬的时候,好几次几乎被人**的那种恐惧,不止一次的让她痛恨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是个女的,而如今,兄长为了保护自己被打成这样,就令得她内疚的感觉更加厚重起来。
趴在兄长的身上哭了许久,在东方路的低语声中,她才知道兄长根本就是故意被人打成这样,因为只有这个样子,才会让人掉以轻心,他也才能在那些目光尖锐的雇佣兵的注视下成功地藏起一颗鹅卵石,虽然不算锐利,但毕竟边缘粗糙,到如今,忍住身上的痛楚,东方路已经一刻不停地摩擦了两个小时,就算是木头,也几乎到了被钻出火的程度,绳子眼看也快要被磨断了。
微光之中,旁边还有一名人质,那是一名姓付的胖子,看来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鼾声阵阵。
东方婉的心中微生鄙夷,所谓不可靠的男人,莫过于此。正在想着,她陡然瞪大了眼睛,从缝隙中望了出去,仅仅有微光照射的海面上,一艘炮艇边似乎无声地浮出了一个黑影,沿着船舷飘移了上去,动作诡异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心底升起一股冷意,如同幽灵一般,那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进了炮艇的船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