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吏 这个官家我见过

葛云走出宫门, 与自己的同学们互相拉着手,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与其他考生多少会与旁人交流不同,他们这些人,从考完试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只消互相看一看对方的眼睛, 都心领神会了。

现在, 他们任何人都不敢说话。

就像殿试时, 他们全都呆了很久一样……好在有不少考生都很紧张,不至于让他们的表现非常明显。

能够考到这一步的, 都不是傻子。

葛云在原处纠结了很久, 科场泄题舞弊,这是多大的罪啊!

往这方面想一想,葛云都觉得背后被汗打湿了。然后, 就是迅速在脑海中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葛云绝对确信, 云先生跟他们这些学生关系虽好, 但还没有好到要把命压上的地步。泄题?云先生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泄题的这个念头只是因为题目实在太相似,而在葛云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已。

这背后到底牵涉了什么, 葛云完全不敢深想。但他思考了很久,还是开始答题了。

葛云不可能站起来说这道题我做过,自己弄死自己。而若非如此, 无论这背后有没有阴谋, 他坐在此处, 写不写都会出问题。

所以葛云一咬牙, 索性专心答题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待到回学里见到省考斋的师长们,他们问及题目之时,学生们才哆嗦着把题目说出来。

听到最后一个题目之后,所有学官、先生,沉默片刻,一位老先生开始往外跑,跑到门口时回头说了一句“我去收拾”然后就把门也关上了。

剩下的人则抓住葛云他们开始摇晃……

“你们怎么答题的!!”

这里的人,几乎全都帮在场的学生看过策论练习,也就是说,他们也看到过《廉吏民表》这个题目。

再看云雁回,他不知何时已经呆呆坐了下来。

什么鬼?

今日的策论题是《廉吏民之表论》?

云雁回差点崩溃,他想得到仁宗有那么一点可能往《乞不用脏吏》里抽取题目,退一步说,打击贪官污吏都开始了,一定也有其他有条件的人会押这个时事方向。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仁宗居然还就押了这一句,跟他几乎一模一样啊!

我靠,就这程度的巧合,真要被人知道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难怪那位老先生连滚带爬地跑去“收拾”了,他得把那些学生之前写的文章全都给烧了啊。虽说这是进士科的试题,但是其他省考斋的学生也都做了,因为云雁回当时的想法是给他们日后的仕途一点提醒。幸好这段时间这些人都是封闭学习,几乎没有外传的可能。

众人心知这件事虽然是巧合,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大家知道云雁回不是泄题的人,即便把皇城司请来严查一顿,都没罪证的,最多挨官家一顿训斥,可是此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说不定还会连累上包拯……人言可畏啊!

在场的人无人再关心学生们考得怎么样了,挨个问,问他们怎么答题的。

好在他们当时只当做普通策论题来做,也是自己写的,顶多先生们指点过,倘若照样誊到试卷上,也不会出现与自身水平相差太多,或者每个人都写得一样的情况。

学生们本来就高高悬起的心,此时反而放下来了。

因为他们这时候知道了,这背后没有什么阴谋,只是一个天大的巧合,反倒没有考试时那么担心了。这场考试他们的压力,绝对比其他学生要多几倍。

再三确定没有破绽之后,所有人才有心情抹一下冷汗。

云雁回幽幽地道:“都怪我押题太准……”

我押起题来,自己都害怕啊!

众人:“……”

哑口无言半晌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啊,人人都想,若是押题押中了多幸福。但是他们这些果真遇上的人,反而吓得屁滚尿流呢。一个这样的先生,遇上了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啊?

此后一整日,做过策论的学生都躺在宿舍里缓气。

不止是他们,那些饱受惊吓的先生也都休息了好久。

所有人都发了毒誓,绝对不可以他们做过那道题的事情说出去。

.

而与其同时,宫中正在紧张阅卷。

所有举人的试卷被一一糊名、誊写,这样的制度是从前朝开始实行的,使阅卷官员不知道所看的是何人的试卷,大大减少了考官的私心可作用程度。

进士评选出来会有五个级别,上次、中上、中次、下上和上次,各有评判标准。这些考卷,会有考官进行初评,宰相来复评。

此时,包拯拿着试卷细细察看。

这策论题是从他的奏疏中抽取的,他应是除了官家之外,最有审定资格的人。同时,作为执掌开封府的人,包拯在看到某些试卷时,也微微一笑。

虽说举子们在题目中不好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们的言论之中,总会流露出一些痕迹的。

不过,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嫌,包拯思索片刻,在一份文思眼熟的试卷上点了点,并未将其从前十名中剔除。

初审与复审非但要黜落不合格的举子,还要审出来前十名,然后这前十名再拿去给官家定夺名次。

……

三月十五日,传胪唱名时。

举子们再次入宫,候在崇政殿外,等待官家评定出名次,然后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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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在殿内看过前十名的试卷,同样看到了一份他觉得文思比较眼熟的试卷,放在第五位。此人虽然没有点明自己策论中提到的,关于廉吏民之表的正面范例,但是仁宗又怎么会认不出来他写的是哪里呢?

对开封府有如此了解之人,不是出自府衙,也关系匪浅。

仁宗看了一眼侍立在殿下的包拯,轻轻一指,编排官便将试卷提到了第三名。

殿外。

所有举子屏息等待。

慢慢的,他们听到从殿内传来的声音。从殿内到殿外,依次站了许多军头司的侍卫,当官家念出进士的名字,这些人便会依次传唱,直到让殿外的举子们听见。

被叫到名字的人名登金榜,欣喜若狂。没有被叫到的人心急如焚,苦苦等待。二者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这,也只是他们仕途的第一步而已。

葛云低头站在原地,听到侍卫唱名,已分出了状元、榜眼,那二人立刻受到了无数羡慕的目光。

此时,葛云的心情与其他人还有点不一样。

距离殿试没过去多久,他在受过那么大的刺激后,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无法太过兴奋了。

——当然,这只是葛云自己的想法。

因为在下一刻,随着侍卫们的传唱,“葛云”二字,在崇政殿内外回响。

葛云茫然地抬起脸,似乎尚未反应过来念的是自己的名字。

怎么会呢,这才念到第三个名字啊。

等等,第三个名字?

葛云的眼睛睁得大极了,进士及第,名列探花?!

周围有认识葛云的,以眼神问候。接收到问候的葛云如梦初醒,手微微发抖,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朝着殿内叩拜。

……

葛云脚下仿佛踩着云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内侍的带领下前往御苑。

这是新科进士们的固定项目,官家唱名赐第后,还会赐宴,新科进士们也要谢恩。

内侍对葛云笑了一笑,十分和善地说:“恭喜探花郎,开封府学此次参加殿试的三名进士科学子,都高中了呢,更有您这位探花郎。”

除却葛云,其他两名进士科的同学也都榜上有名,只是名次不如葛云这么靠前而已。

葛云心情大好,友好地回应内侍。

内侍又三言两语为葛云介绍赐宴的情况,说了说往年的事情。葛云仔细听来,好似闲谈一般的话里,其实暗藏了注意事项。

葛云感激地想要塞一个荷包给内侍,内侍却推举了,低声说道:“云郎君那边早已打点过了,探花郎安心赴宴便是。”

葛云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多谢!”

金榜题名时,在场的进士们皆是红光满面,自觉此刻是大宋最幸福的人。

葛云也觉得自己慢慢从“泄题疑云”带来的负面状态里挣脱了,他仔细回想,觉得自己能够得探花,其实也是超水平发挥。

考试的时候,葛云一开始就看到策论题,压力特别大,但是他没有被压垮,反而发挥比平日更为出色了,否则,葛云自觉绝对达不到前三名的水平。

宴席上,旁边的同科们纷纷与葛云这位探花郎搭话。如果说在场的都是人生赢家,那么前三名就是赢家中的赢家了。

这些人,日后都是官场上的同僚,同年之谊,也是很重要的。葛云打点精神,小心应付,不敢因为自己中了探花,就过于骄傲。

难免有人问起葛云是如何答题的,还有他的来历等等。

葛云一一回答,知道这些人难免心中会有各种想法。他是寒门学子,又出自开封府学,虽然大家都是天子门生,但是他与包相公的关系是绝对扯不清的,在人们眼中,一开始就会被划分派别。

这新科进士宴上,你来我往,也算是提前预习一下官场手段了。

葛云尽量沉稳应对,多亏了他虽然出身寒门,但是在府学之时,多次实习和社会实践,见过许多世面,在最开始及第的欣喜冷静下来后,就十分游刃有余了。

不多时,内侍唱念,官家赴宴。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作为刚刚晋级为进士的大家来说,这还是在场大部分人第一次面圣。

这就是他们的官家,他们要效忠的人啦。

进士们低头行礼,虽然不敢抬头,但是有谁不在心中好奇,官家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是威严有加,还是慈眉善目?

高中进士的人有很多,座位靠后的,即使能抬头了,恐怕也看不太清官家的面容。好在葛云他们这前三名,坐得还是非常近的。

待到官家入座,和蔼地请大家坐下来,众位进士这才应喏入座。

葛云保持心态,稳当坐下来,然后装作不露痕迹,偷眼往上首看去。

下一刻,葛云就石化了,殿试见到策论题时的那种惊惧感再次袭来!

平心而论,穿着常服的官家面容清俊,风度翩翩,又不失威严,实在是明君之相。

可是离得比较近所以绝对没看错的葛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和自己在学生蹴鞠联赛结束后的庆功宴上见到的,云先生的友人甄六长得一模一样啊!

这个试题我见过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个官家我也见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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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雁回:不但泄题,还泄露官家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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