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慕玘醒来的时候,她看到桌前就已经备好了一些小菜,还有一碗滋补身子的药方,言欢和婉儿在桌前欢欢喜喜的忙碌着,便开口道:“今儿是新的药方吗,味道闻着不像是寻常的药,很是香甜。”
婉儿闻言回过头来,眉开眼笑:“沈太医亲自为娘娘配的汤药,说是应该对娘**胃口,言欢对太医说了您不喜欢苦味的,这又是太医亲自调配,肯定不会错。”
慕玘听着点头,由着婉儿为自己宽衣,“是言欢说的吧,她总是把我这件事情看得太重,原是我自己太不喜欢那味道了,良药苦口,没什么事的。”
慕玘虽皱起眉头,如果在药里面随意乱加了些蜜饯什么的,伤着了孩子可不好。
婉儿知道慕玘的心思,掩嘴笑着:“小姐现在,可是慈母呢,一切都为了肚子里的小太子,用心良苦得连苦药都不怕了。”
慕玘看着婉儿,“你竟会打趣我了,赶明把你嫁了出去,你也有了孩子,看你不疼着爱着。”
“奴婢可不打算嫁人的,只当我们这位小太子为最好的孩子了。”婉儿调皮一笑,然后看着慕玘腹部,“娘娘,其实是有些隆起来的,您衣衫宽大些,看不出来罢了。”
慕玘闻言望去,不免一笑:“自然是要长大的,三个多月了。”
言欢听着这二人欢欢喜喜的在谈论慕玘腹中的孩儿,满脸笑意走过来,“我们太子可有福分了。娘娘,等太子出生了,您脸上肯定会多出很多笑容的。”
“娘娘,那就快些起身用膳吧,太医这次配的不是药膳,而是滋补的汤,他说娘娘身子贵重,还特意问了家中的几个女医姨母,小心问着方子来的。”
“有心了,你替我多多谢他。”
慕玘点头,跟着两人走到了桌前,菜色还好:“小厨房今儿也有心了。”
见慕玘面对菜肴的时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下欢喜:“娘娘喜欢就好。”
皇上说的果然没错,娘娘有孕,再用心弄一些开胃的菜,她一定会欢心的。
皇上待娘**真心,可不只是因为太子的缘故,皇上都只是关照娘娘,甚至有的时候没有问过胎儿是否接受,要下旨将自己开了胃口的菜给娘娘。
还好当时叫了沈太医在旁边指点,否则一些不好的菜都要一一送上来了。
婉儿和言欢想着今日在听雨阁皇帝的神情,偷偷为皇上的样子偷笑,心里为自家娘娘开心。
慕玘看着二人,也不说话,佯怒道:“都要做姨**人了,竟这样小孩子气。”
言欢先看着慕玘的神情,知道她并不是真生气,也听着那一句“姨母”,来了疑问:“姨母?”
“过几日我就向皇上说要把你们做姐妹的事情,你们作为他的好姨母,可不是要事事像个姨母样子了。”
言欢和婉儿一时怔在那里,看慕玘嘴角含笑,立即回过神来,“多谢娘娘。”
“以后我们三人在的时候,婉儿只管唤我长姐就是“
然后笑看言欢,“言欢也可以叫我妹妹了,以后你们都是我的亲姐妹,这样的称呼我就可以时常听到了。”
慕玘眼底温和,自己自小就是慕家唯一的女子,掌上明珠般被捧在手里,底下的丫头们,跟自己再亲近,都只是唤惯了“小姐”,再不敢逾矩的。
言欢看着慕玘的神情,知道她是十分欢喜,“娘娘因为有了孩子,以前的神情终于回来了,言欢和婉儿真心为您开心。”
“也不只是孩子的关系。”
慕玘神情温和,确实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腹中的孩子,还有那人昨晚的承诺。“我相信皇上的话。”
言欢和婉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着实为她开心。
言欢看着慕玘道皇上待您真心。”
“我却不希望娘娘太过真心,这后宫谁都想要分的皇上的心,若是皇上对娘**心不够娘娘后来对他的十分之,那就不好了。”
婉儿对皇上,还是有不喜欢的,之前娘娘寒毒之事,皇上选择不追查。
不管是不是抚嫔使了计谋,但是皇上选择的不是保护娘娘,那就是不好。“娘娘,不管怎么样,你都有我们。小福子也是个衷心的人,我们三人会一直陪着您。”
慕玘微笑,她既知道言欢真心祝贺,也知道婉儿诚心:“我知道你们对我的情意,我一定尽我所能也保护着你们,谢谢你们跟我一起保护着这个孩子。”
帝王的爱,她可以得到,若是不得,也没有关系。
慕玘回到鸳鸯宫,准备出宫的细软。
三日后,入夜。
皇上来到的时候,慕玘正在床榻上合衣小眠。
她今日精神好,没有午觉,走了一趟御花园,晚膳用过一些,现在有些疲乏了。
魏安辰听门口的言欢报告她今日行程,嘴角微笑,他踏步走进,看到她正闭眼。
慕玘眉心一动。
魏安辰知道,她是一个浅眠的人,知道自己过来了。魏安辰没有出声,只是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把身上的披风拿掉,盖在她身上。
慕玘闻着魏安辰身上的味道,虽还有龙涎香,但是已经十分淡了。
沈晖也说过,帝王的龙涎香对胎儿是没有害处的,这样也不算刺鼻,便没有睁开眼睛。
慕玘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然后坐起来。“皇上也困了。”
魏安辰揽着自己,闭上眼睛,看样子又是一天案牍劳形。
“皇上辛苦了。我为你揉一揉吧。”
她伸出手去为他轻**太阳穴,“皇上辛苦,以后要多注意歇着才是。”
慕玘的手指轻柔,令魏安辰十分舒服,她手法虽然不够娴熟,但却让人十分舒适。
“这样很舒服,多谢皇后。”
慕玘对于魏安辰的称呼,不甚在意,看样子是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多问,只是慢慢的**。“皇上喜欢就好。”
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问题,魏安辰一顿,见她没什么反应,于是还是换成了之前的称呼,“不问我今儿怎么了?”
他知道,慕玘一定是知道自己这样不经意的称呼的原因。
“朝堂之事,臣妾无需知晓,便也不多问。”
慕玘说的是真话,她本来就不喜欢政事的。
魏安辰叹一口气,将她的手放下来,握在手里,让她好生坐下,“今天周国的使臣过来,说是我们宁愿与簧朝联姻都不愿将粮草赠与现在正在边境饱受苦难的周国将士们,把我们好生侮辱了一番,实在是可恶。”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虽然一再的平静,但是手上的力道,还是让慕玘感觉到了天子的怒气。
“您是天子,何必为了这些不懂事的小人生气,他们既如此说,便是代替周国的君主丢了脸面。”
“使臣还向我提出和亲之事,是将他们的公主嫁过来,说是我的后宫皇贵妃之位空缺。”
魏安辰看向慕玘,似乎想在她的面色中找到什么。
他对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拒绝的,方才在朝堂之上不好明说而已。
现在对她说起了,也想听听她的意见,顺便看一下她的情绪是否会有改变。
魏安辰还是失望了,慕玘非但平静,还多了一点欣慰的微笑:“臣妾怀有身孕,实在是不能多做事情,又不能事事都要太后娘娘操心,若是多来了一位皇贵妃替我分担,也算是一件好事。而且周国的公主,肯定是十分能干的。”
魏安辰不悦打断:“你当真希望宫里又多来一个人?”
“皇上要为祁国开枝散叶,臣妾是祁国国母,有责任为皇上掌管这些事。”慕玘点头,她本来就知道,这个人身边会有很多人。
多一个不多,也不算什么大事。
“你就不会不开心吗?”魏安辰咬牙,这个女人,连扯谎都不愿。
慕玘看着魏安辰的神情,点点头,语气温和,“臣妾不会不开心,何况,叫流苏妹妹协理六宫,皇上更是不愿。”
“是了,你本来就不会不开心,算是我多问了。”
魏安辰看着慕玘,叹一口气:“我朝从没有跟周国联姻的例子,周国野心眈眈,我是不会同意任何要求的。”
“皇上英明决断。”
慕玘淡淡,神色有些无奈,原=来他是试探而已。
她失笑,“皇上,臣妾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这个话题并没有结束,不过慕玘并不打算继续,玉石匠自己要说的话才说出来,“臣妾身边的婉儿和言欢,臣妾想收她们为义姐妹。”
皇后说这个要求,是很正当的。
皇后若是对身边的心腹很是喜欢,作为家人也是可以的。
魏安辰有些怔怔,她对刚才那件事情看来是完全不在意的,不过还是点头答允,毕竟,婉儿和言欢两个人是难得的稳重,对于慕玘十分重要,他也不想驳她面子。
欣然应允,她高兴就好。
便扯开一个大方的笑容:“皇后喜欢就好。”
慕玘微笑:“多谢皇上。”
魏安辰看着慕玘的神情,她会因为自己随口答应的她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开心不已,却对要不要收妃子再进后宫毫不在意。
自己还不如两个婢女,看样子,他在她心里还不重要。
魏安辰心里莫名赌了一口气,但却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站起来,“我记得你那里有一本注释《孙子兵法》,是从我那里拿过去的,我先去看看,你好生歇着。”说着就要往书房走去,但是走到门口,还是稍稍一顿。
慕玘见此情形,“皇上不要看的太晚,早些休息。”
魏安辰叹一口气,方才的那口气好像又没有了。便点点头:“我知道。”然后踏步出去。
慕玘转身,却不留神滑了,还好婉儿留神,但还是受了些惊吓。
慕玘扶住腹部,心有余悸,低头,却见一块光滑的鹅卵石。
婉儿将慕玘扶回座位,急忙唤来言欢:“叫小福子进来,娘娘滑了一跤。”
小福子连忙走近,婉儿使一个眼色,他连忙跑到门口,仔细观察了这些刻意被撒上水的石头。
谁不知道皇后怀有身孕,皇后走过的地方,纵使要打扫,也一定不会是白日。
“娘娘,是奴才疏忽了。”小福子走近来,噗通跪下。
言欢和婉儿也一起跪下:“请娘娘怪罪。”
慕玘平复心情,看着他们,终究不忍他们忠心为己,却如此自责,缓缓道:“你们起来吧,这终究不是你们的事。”
三人齐齐站起,小福子似乎想到什么,“娘娘,今日......”
皇上方才来过,是不是有宫人为了在皇帝面前殷勤表现,这才到宫门前撒了水。
慕玘看着他眼珠转了几圈,平静道:“若是为了邀功,倒也不会如此。”
除非那人实在是太傻,又或者是看准了宫人想要一步登天,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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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底存着一个疑问,自然是不能当面问皇帝的。
慕玘自然晓得,自己宫里有别人的眼线。
安家的,张家的,沈太后的。
似乎,谁都有虎视眈眈自己这个皇后之位,似乎,谁都有可能害自己腹中的孩子。
但,她隐隐觉得,她看不透这宫中了。
总有奇怪的氛围,若是哪个女子身怀有孕,便更加明显。
很久之前,她听母亲说起过。
后宫是个恐怖的地方,尤其是身怀有孕的女子,和受尽恩宠的宫殿。
总是会被人无意下套陷害,以至于无端滑胎,或是药物,或是人为,无一幸免。
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是老天保佑。
她身在后宫,不得不为好不容易恢复过元气的家族。
她再不喜欢过问那些东西,对于家族有关的,她还是要了解的。
其实方才,魏安辰也不见得会把事情隐瞒,只是她不能问,也不想问他。
言欢见慕玘紧张,便应声道:“奴婢去问问夏公公,娘娘放心。”
“我总觉着哥哥有什么事,所以不放心。”慕玘紧张神色愈浓。
“娘娘放心,大公子不会有事。”言欢看着慕玘,她唯独会因亲人徘徊不定,“娘娘胎气不太稳,万莫伤神。”
慕玘宽心了些,“去请沈太医来吧。”
她从来不信鬼神,自然,是人为了。
不论是谁,如今要害她之心昭然若揭,也别怪她出手了。
“那奴婢服侍小姐歇着吧。”
慕玘摆手,便不再多说什么。
夜色如水,小福子言欢各自去往内务府和太医署,婉儿扶着慕玘去往塌上安寝,似乎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