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大姑没有现场跟宫有圆争吵,直接走人。
可转头就有一家老小跑到宫有圆家门口哭丧,骂他黑心肠没本事把家里老人给看死了。
宫有圆这种小先生没资格建道场,多半就是在家里看事,讲究的是口耳相传的口碑,一旦坏了名声,就没法再做这行了。
名声,是看事先生的命。
一报还一报,各自见真章。
我有本事能破,他却没这个本事。
这一家人在宫有圆这里闹了小半天。
宫有圆看情况不对,果断花钱买平安,拿了五千块钱,这一家人才算消停离开。
打发走了闹事的,宫有圆也不在家里呆着了,立马跑去找那几个同样被我驱逐了的看事先生商量办法。
他们商量了一下午,一致同意不能就这么屈服了,得找地仙会的老仙爷主持公道。
他们认为我这样做明显是侵犯了地仙会的权威,只要告上去,老仙爷们一定不会放任我这样胡作非为。
可地仙会的五位老仙爷,韦八死了,魏解远在泰国不回来,徐五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龙孝武公开给我站台,能选的告状对象只剩下了葛修。
正好葛修也确实比较古道热肠,道场公开,遇事愿意出面,地仙会在金城的威望局面,倒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抛头露面维持下来的。
我为什么能这么清楚?
因为他们中的一个在得到消息后,没等公告发出去,十四当晚就跑来找我告饶求情,把宫有圆怎么找他们商量使槛子架秧子坏我名声的事情全兜了出来,并且愿意做内鬼,随时向我通报宫有圆的动向。
几人商量妥当,立马就赶往葛修的观仁堂告状。
结果到了观仁堂,他们却碰了一鼻子灰。
连老蛇都没见着。
当然,这不是老蛇看不起他们,而是人都死透了,没法见人。
出来答对他们的,是葛修身边的奉宝玉女,一句你们没拜过老仙爷,这事老仙爷不能管,就把几个人给打发了。
几个人一时拿不出其他主意,只能先各回各家,从长计议。
结果宫有圆到家就发现,自家遭贼了。
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得溜空不说,门窗也给拆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了墙和房顶了。
这事是小兴子带人做的。
老本事,做得贼溜,要不是时间不赶趟,连房上瓦都想给他揭光了。
宫有圆气急败坏地去派出所报警。
结果没等到派出所呢,就在半道被人套麻袋一顿胖揍,打得鼻青脸肿。
打完了,把衣服裤子扒得精光,连个裤衩都没给留,扔大街上。
他求着街边报刊亭老板借电话叫朋友带来衣服,也不敢再在府南区呆了,连夜过江跑去朋友家借住,勉强对付了一宿,结果第二天早上天刚亮,麻大姑就带人上门,又给他发了协会公告。
小兴子一伙人始终盯着宫有圆,对他的行踪去向了如指掌。
这回宫有圆不敢撕公告了,哀求麻大姑给他宽限点时间,又想来协会向我求情。
但麻大姑毫不留情地拒绝,警告他再不离开金城的话,下次就不拆房子挨揍那么简单了。
宫有圆低声下气地求情,表示他不做看事先生了,总可以留在金城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云云。
麻大姑问他,跟人抬着尸体去闹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做人留一线?
又告诉他,张美娟已经进去了,准要吃花生米,让他活着离开金城,已经是我心善,要按她的主意,杀鸡代儆猴,让他疯死在家里,不光要杀他的人,还要毁他的名!
宫有圆不敢再求情,当天就在麻大姑的监视下,买了火车票离开金城。
其他几个跟宫有圆结伙的看事先生得到消息后,再没敢磨蹭,都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金城。
但紧跟着就有风声传出来。
说我这人太过心狠手辣,但凡得罪过我的,都要赶尽杀绝,没有容人之量,还特意举了丁瘸子的例子,说是他被我给逼死了。
传言一出,麻大姑就把关着的丁瘸子给放了出来。
丁瘸子原本是不敢出来的,可听说修家寿已经死了,他
立马就同意出来澄清传言。
但他到底还是不敢说修家寿指使他来闹事,只说是他自己想闹事要好处,可我却没有为难他。
丁瘸子一露面,传言不攻自破,更显出我的大度。
我至此算是正式占住金城及周边地区看外路病这一道。
无论是金城本地,还是周边县上,所有没加入协会的看事先生纷纷申请入会。
这些琐事都由麻大姑和吕祖兴来管。
我每天只负责到道场接受问诊。
过了十五,各地看事先生又陆陆续续带着手上的疑难病症上门请教。
我来者不拒,一治病,二解难,让每个上门求教的都有所收获。
于是每天聚来道场的人也越来越多。
麻大姑便重新订立规矩。
每天只限十人现场观摩。
想来的,第一得提前申请,第二得看为协会做出多大贡献,第三得服从协会一应安排。
一时间会员踊跃报名申请,排不上号的,就纷纷询问怎么才能为协会做出贡献。
麻大姑和吕祖兴商量之后,把申请的分别安排,有整理各地先生报来病例的,有组队寻查打击那些不加入协会又不经协会允许就看事接诊的,有建立安排协会内部交流方式渠道的……研究协会便一日胜过一日的正规兴盛起来。
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道场,只晚上回大河村睡觉。
陆尘音不再来道场了。
虽然每次我回去的时候,她都肯定在家撸猫看电视,但白天的时候她也一样会出去。
至于出去干什么,她从来不跟我说,我也就不问。
虽然黄玄然只说她是下山来代师授徒,时间到了就去道教学院学习,但我不相信陆尘音下山的目的真就只有这么简单。
只不过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我自然不会去自找麻烦。
如此忙活着,日子过得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正月二十九。
这天傍晚,我从道场回来,路过村口的时候,习惯性地往警务室方向看了一眼。
警务室的窗子打开。
老曹一如往常般抄着袖子坐在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