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阿爷给我讲个一个故事。”
“他说大慈悲山上有一个很厉害的山神,不管是山里的野兽还是山下的人,都得山神庇护,所以山里秩序井然。”
“山神不会去管豺狼虎豹猎食小动物,也不会去管人狩猎豺狼虎豹,因为这是天道,这就是秩序。”
“后来有一天山里来了几个妖怪,他们又想把人都吃掉,又想把山里的野兽都吃掉,但他们惧怕山神出手。”
“这几个妖怪的首领就说,不杀山神我们什么都得不到,杀了山神我们不但能吃掉所有人和野兽,我们还能做山神。”
叶无坷看着昏迷不醒的师父,用毛巾给师父擦了擦脸。
“可他们加起来也打不过山神,于是他们想出了一个计策,他们分头行事,几个妖怪先后出发,一个去猎食村民,引山神出手,山神来了他就跑。”
“另一个就去山里吃野兽,山神又赶回去,结果还是被那妖怪跑了,就这样,几个妖怪不停的骚扰大慈悲山,山神疲于奔命的来回救人。”
这个故事大奎二奎三奎都听说过,但每一次听他们还都会很愤怒。
三奎说:“一心想守护什么不想破坏什么的人,一定会被想破坏的人算计。”
叶无坷嗯了一声。
后来山神因为太累了,连续不停的奔走救人让他身心俱疲,再又一次赶去村子里救人的时候被几个妖怪埋伏,山神受了重伤。
妖怪们很得意,他们说,杀了你,我们也不用急着去吃掉所有人和野兽了,我们可以让他们自己贡献出来。
今天贡献一个,明天贡献一个,这样一来村民们就会恐惧,会互相戒备,最终他们会假惺惺的宣布公平的挑选出一个人来献祭给我们,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习惯。
山神听到这的时候,有些绝望。
妖怪说,山神你看啊,人就是这样的东西,你给他们什么规矩他们就遵守什么规矩,都不必说不死的是某个人,某个人就庆幸,你只要说后死的是谁,这个人就会为你做事。
村子里的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人,他们会替你制定规则,会一个一个的把弱小的人先挑出来献给我们,至于他们自己,晚死一天是一天。
受了重伤的山神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把这几个妖怪都杀了,他也知道那些妖怪说的没错。
可这时候,山神问了几个问题。
山神问,那你们呢?
你们谁第一个做山神?
送来的人你们谁第一个享用?
你们谁来做主?谁来听话?谁先吃谁后吃?谁发号施令谁听命于人?
他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山里的野兽和山下的村民都听我的吗?因为只有我一个山神的时候,他们只能服从我。
说到这山神看了看那几个妖怪,眼神在其中最弱的一个身上看了看。
下一息,三个比较弱的妖怪就同时偷袭,把最强的那个妖怪给杀了。
下一息,三个妖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开始了互相残杀。
叶无坷伸手摸了摸师父的额头,烧已经退下去不少了。
“他们是故意把师父留给咱们的。”
叶无坷道:“师父中了毒,他们知道我能解毒,但这样一来我们的行程就会被拖慢,如果我留下药让你们照顾师父,那我们就被分散开。”
“从这件事可以分析出两个问题,第一就是那个试图说服我的人和那个和尚不是一路人,只是合作。”
“第二,他们知道我们来了,还试图把我们分开,应该是想各个击破,让暗中保护我们的人也不得不分开。”
三奎听到这明白过来,眼神里闪过一抹阴寒。
“就像是山神疲于奔命一样。”
三奎说:“把我们分开,暗中保护我们的人也被分开,若只有一个人,那他也要疲于奔命,在必要的时候,还不得不做抉择到底救哪一个。”
他看向叶无坷:“姜头,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算到了大村长会让我们出来,算到了大村长会让人暗中保护我们,他们就是想把我们都杀了。”
叶无坷嗯了一声。
他说:“现在我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局了......只是为了多杀人。”
为了照顾苗新秀,四个人就可能走的很快,如果分开,那分开之后就会被分别袭击。
叶无坷甚至能感觉到,敌人的目标不是他们四个,他们四个就是敌人眼里的山中野兽和山下村民。
保护叶无坷他们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还没露面的高清澄,才是敌人眼里的山神。
可就如那些妖怪一样,敌人当然会想先杀山神,但他们也不想放过村民。
“我现在也明白了。”
叶无坷道:“那个大和尚只是他们放出来的诱饵,他们让我们以为那个大和尚是妖怪,可大和尚只是妖怪中最弱的那个,妖怪还在背后藏着呢。”
他说到这,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看起来肯定有些痛苦的师父。
敌人的下毒手段很强,不想毒死苗新秀,给了叶无坷为苗新秀解毒的机会。
“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敌人都有谁。”
叶无坷回想了一下他从离开无事村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所有对手的样子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落魄失势的禅宗,不甘的蜀中唐门,旧楚余孽,域外潜入大宁的密谍,还有魏君庭那样的人。”
叶无坷也在这时候明白过来。
也许这些大宁之内的敌人,其实都得到了域外敌人的支持。
尤其是黑武。
从很多年前开始黑武就改变了对大宁的策略,不再是一味的以武力震慑。
他们开始安排大量的密谍潜入中原,去联络这些对大宁心怀不满的人,给他们几乎没有限度的金钱支持,替他们联络形成同盟。
当叶无坷在漠北看到楚国皇族后裔竟然与黑武人勾结的时候他就明白,相对来说黑武人才是那个妖怪。
楚国皇族就是黑武人远程驯养出来的村民,告诉他们只要你定期挑出献祭我就不先杀你,甚至,只要你足够听话我还帮你夺回你的村长之位。
沉思之中的叶无坷,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这个才离开大山没多久的少年,越来越真切的感觉到山里的世界和山外的世界是那么的不同。
西域......草原......黑武......内患。
他隐隐约约的好像抓住了什么,可又不是很清晰。
“我们改变一下路线。”
叶无坷道:“不去庆县了,直接去白鹿关。”
三奎微微一怔:“之前你不是说,庆县极为重要,我们的人可能都在庆县,而那个东主也可能在庆县遥控指挥?”
“是。”
叶无坷道:“现在我也这样判断,可如果我们去了的话,那我们就不只是村民了,为了保护我们庆县的同伴也会分心分力,他们也成了村民。”
叶无坷将师父背起来:“从现在开始我们昼夜兼程的去白鹿关,绕开庆县,入关之后将师父放在边军大营里。”
三奎他们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叶无坷大声喊道:“不知道附近是哪位前辈在保护我们,若能听到的话请您赶去庆县帮别人,我们将直奔白鹿关,不去庆县了!”
距离他们大概几十丈外,坐在一棵大树上正在啃着苹果的青衫客见叶无坷他们改变了路线,又听那少年大声喊话,忍不住笑了笑,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欣赏。
另外一边距离更远的地方,站在山坡上的须莲大和尚见叶无坷改变路线,他眼神再次变得阴狠起来。
“想去白鹿关?怕了?”
他迈步向前:“若让你活着到白鹿关,我便回山中隐居,我且看你们驮着一个残病之躯的人,能有多快。”
他当然有自信。
他轻功身份极好,而叶无坷他们要想保证苗新秀不被疾驰的战马颠簸死,速度又能快到哪里去。
这个累赘,就是故意留给叶无坷他们的。
“狗叫什么。”
就在这时候,须莲大和尚忽然听到有人在不远处说话。
惊恐之下,须莲向后掠出去数丈之远。
他再看时,却见那个之前羞辱过他的青衫白发的男子再次出现了,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靠近的,出声的时候距离须莲已经不足三丈远。
站在一根只有小拇指粗细的树枝上,可那树枝居然一点都没有上下起伏。
青衫客看着须莲用稍显温柔的语气劝道:“你要不要再吃颗药?不然你可能会撑不住多久。”
须莲怒问:“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青衫客耸了耸肩膀:“那你为什么要和那几个小的过不去?”
须莲道:“你不要逼人太甚,真要是尽全力打起来你未必能轻松赢我,要说杀我,你更不容易。”
青衫客:“你赶紧吃药,我等你一会儿。”
须莲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说道:“你和叶无坷他们应该也不熟悉,为了几个不熟悉的人与我拼个两败俱伤值得吗?”
青衫客笑了。
但他还是很有耐心。
他伸出三根手指:“跟你说三件事,第一,我和叶无坷不熟悉,但我知道他是小辈儿,到了小辈儿该出门历练的时候就得让他们历练,不然怎么成长?”
“第二,他们历练是他们历练的事,但不是他们没人护着,老一辈儿可以偷偷懒,但不代表任由别人欺负了我们自家的孩子,刚才他喊了一声要去白鹿关是不想连累我,小辈儿懂事,老一辈儿还挺欣慰,所以干脆杀了你算了。”
须莲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原来你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你不是说要去**叶无坷让他杀了我吗?还说什么只教他一日就能将我击败,你是怕叶无坷根本没那个本事,也怕你自己没那个本事吧。”
青衫客道:“我可以指点他啊,将来找个比你强的试试就幸好。”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伸出三根手指,说完两件事之后已经收回两根手指,还剩一根。
“你不想知道第三件事是什么?”
他问须莲。
须莲问:“是什么?”
青衫客笑了:“就喜欢**的时候有人配合......三息。”
须莲皱眉:“什么三息?”
青衫客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须莲身前。
“一息来,一息杀,一息走。”
他转身而去。
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
......
【先发后修,我去输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