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被封帝后,咋王朝出现盛世了? 第25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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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第四个了。”

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曳,映出深深浅浅的影。

清国公声音缓慢而沉稳:

“我问你。”

“你接触的人——是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

堂内安静如死雪落地。

拓跋燕回抬眼,神情不变。

“不是他们。”

清国公的手指停下。

火光在他眼底跳了跳,仿佛被风吹了一下。

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沉下:

“谁?”

拓跋燕回没有急着回答。

她只是将茶盏轻轻放下。

清脆的一声,像刀刃敲在石上。

随后,她抬眼,直视清国公。

每一个字,清晰、冷静、无一丝浮动。

“是——

大尧皇帝。

萧宁。”

空气在这一瞬间,像被打碎了。

不是炸裂。

不是轰鸣。

而是彻底的寂静。

然后——

清国公站了起来。

不是缓慢。

是骤然。

那一下,椅脚在地上发出极重的一声。

像是铁甲将军在战场中拔刀。

他的脸色,在一瞬之间,彻底变了。

血色褪净。

眼中震怒、震惊、不信、荒诞、不可理喻,一层层漫上来。

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唐的谎。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从喉中硬生生挤出来。

拓跋燕回抬眼,平静重复:

“是萧宁。”

火光在清国公眼中颤抖。

他咬着牙,低声,慢慢地,一寸一寸问:

“你说——大尧那个半年前还被称为‘最无能储君’、‘登基三月便要亡国’的萧宁?”

“那个被大尧百官暗骂为‘书房皇帝’、‘架空之君’的萧宁?”

“那个连朝中老臣都不放在眼里的——小皇帝?”

他的语气里,已经不是讥讽。

而是一种冷冷的、不愿相信却不得不问出的不可置信。

拓跋燕回没有避。

“是他。”

清国公盯着她,眼中有着近似荒芜的怒。

“你疯了。”

他说。

声音很低,却极狠。

“疯得彻底。”

他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气,是笑,还是十年冰决突然松裂。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在把你五哥的血,押在一个半年前还需要群臣扶着才能站稳的少年皇帝身上!”

“你在用大都的最后一点底气,去赌一个他甚至保不住自己国土的皇帝!”

他的声音渐渐嘶哑: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她。

眼中不是对她。

是对命。

“你这是——”

“把刀递到别人手里。”

“让自己跪着——把脖子贴上去。”

堂内风声仿佛灌了进来。

火焰摇动,一瞬暗,一瞬亮。

拓跋燕回没有说话。

只是任他盯。

清国公终于笑了。

笑里没有轻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从骨髓里翻出的悲凉。

“丫头。”

“你不是在复仇。”

“你是在**。”

他的声音轻,却像重石落在静水深底。

清国公盯着拓跋燕回。

那一瞬,他眼中原本挣扎出的那点微光——彻底熄了。

像久雪初融的暗河,本以为要流动,却在下一刻重新被寒冰冻住。

他的背脊微微弯下去,像肩上那把十年来压着的刀,又重新落回心口。

不是衰老。

不是疲惫。

是——死心。

萧宁。

他竟然从拓跋燕回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清国公的指尖慢慢松开,又慢慢握紧。

心口涌出一阵说不出的冷。

荒唐。

简直荒唐。

拓跋燕回一定是疯了。

他心中这样说着,甚至连愤怒都淡了,只剩下深到骨髓的不可理喻。

与这个大尧皇帝联手?

助他?

借他?

押全部生死在他身上?

——这不是谋,这是疯。

他闭了闭眼,许多关于萧宁的传闻,在心底浮现,一条条、一件件,如污泥堆叠般呈现。

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被称为大尧“第一纨绔”的皇帝。

继位前,醉酒逐月,斗鸡走马,夜宴十里紅灯,不识政理,不论军务,花天酒地,荒唐至极。

京中酒肆、赌坊、花院,只要提“小昌南王”四字,便无人不知,无人不笑。

说他什么?

“生而无骨。”

“笑里无心。”

“眼中无人。”

一个被当做笑柄养大的小王爷。

然后是登基。

登基那日,大尧朝堂本以为换了个傀儡。

人人都知道,真正掌权的,是那几个老臣,是三党,是世家,是穆家,是荀氏。

萧宁不过坐在最华丽的位置上,像个挂在庙里的神像。

好看,无用。

清国公甚至还记得人传的话:

“萧宁?他一个人,连大尧一只带巾小吏都说不过。”

“他读书十年,连字都写不端正。”

“让他批折?不如让他写请帖。”

“他知道军粮一石多少钱吗?他知道一骑行军一日消几两盐吗?”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拓跋燕回说的——帮手?

清国公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却没有声音。

笑到后面,甚至连笑意都淡了。

是了。

萧宁会帮?

他怎么帮?

凭什么帮?

拿什么帮?

——拿他那张被群臣架着才坐得稳的龙椅吗?

清国公抬眼,目光漠然而空。

他甚至能看到未来的荒诞结局:

拓跋燕回举着大尧的旗,走进大都,让所有人知道她投敌叛国。

然后呢?

大尧自己被拓跋努尔碾碎。

萧宁成灰。

拓跋燕回随之陪葬。

没有仇。

没有局。

没有逆转。

只有死。

荒唐。

太荒唐了。

甚至不值得怒。

清国公心中缓缓浮出一个念头:

她真的疯了。

或者……

或者多年沉忍,使得她已经走到了绝境,不惜抓住任何一个能称为“可能”的希望。

就像一个在深井中落了十年的之人,看见头顶一丝缝隙的光——便以为那是出口。

可那不是出口。

那是井口外的天光。

仰望得再久,也不代表能上去。

清国公的喉中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怜悯。

不是可惜。

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冷。

他承认,拓跋燕回胆识极大。

承认她心志极硬。

承认她愿意为血为亲为仇走到底。

但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是萧宁。

为什么偏偏是萧宁。

为什么是一个连自家朝堂都快压不住的、被传为天下笑话的年轻皇帝。

清国公甚至想问:你是被大尧的言辞骗了?还是被虚名迷了?

可是他没有问。

他知道她不会被骗,也不会被迷。

她不是那种不识棋局的人。

可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

一个聪明至极的人,会选择一条明知九死,不见一生的路。

那只说明一件事:

她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清国公心中沉沉地痛了一下。

非常轻。

却沉。

像旧伤,在寒冬里裂开了一条并不明显的缝,却让人一夜睡不着。

五皇子败亡那年,他亲眼看着。

他亲眼看见兄弟之情如何变成刀刃。

他亲眼看见信任如何化为毒酒。

他知道——

在这天地之内,人,比军,比权,比谋,都更可怕。

所以他不信人。

他尤其不信一个出身于帝室,却从小被权力架空、被世家架空、被朝臣架空、被命运架空的皇帝。

这样的人,能成事?

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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