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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会议开到晚上八点，总算结束了，本来晚上有个饭局，但陆见深推掉了。
那个纸盒他还没空拆。
早早地把秘书卢亦华赶回家，陆见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正准备拆阡陌给他的礼物，CEO邵明又过来跟他聊工作。
大概是察觉到他态度冰冷，邵明事情才说了一半就告辞了。
终于，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陆见深把门关上，把桌上的水杯推到远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很久没用的裁纸刀，擦干净之后，小心地揭开包装纸的粘结处。
他把包装纸完好地展平，近乎虔诚地把那个小画框放在桌面上。
胡桃木的画框，只有巴掌大，准确地说是个相框。
红色的衬纸镶嵌着一幅小画。是用黑色的水彩笔画的，笔触幼稚，画得很认真。
是阡陌给他画的小像。
隔着玻璃，他轻轻**画上的线条——
原来，在阡陌心里，他是这样的。
她描绘他的五官时，用了很深的笔力；那件黑色的西服，每一角都涂实了。
这幅画画得很好，可是他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
——比例不对。画太小了。
通常孩子不会在这么小的一片纸上作画，最常见的应该是用A4纸。
他拿起相框，从侧面仔细查看，忽然发现——
这幅画折叠过。
原画不止这么小。
他把画框翻过来，小心翼翼地撬开底板，从里面取出原画，展开来——
画上除了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阡陌，一个是闻茵。
——这明明画的就是一家三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忘了呼吸。
他忽然意识到，阡陌分明是把他看成爸爸了。
——在阡陌那颗小小的心里，他、闻茵和小宝是“一家三口”？！
——他可以吗？能办到吗？
陆见深只知道，他很喜欢阡陌，愿意无条件地满足她的所有愿望，只是……组成家庭，允许别人走进他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陆见深对着那幅画，发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呆。起身时，他的腿都发麻了。
他找了一个文件袋，把那幅画装好。
下楼，亲自开车去商场。
跑了好几家，才找到一个恰好合适的画框，一样的胡桃木色和红色衬纸。
回到他一个人独居的家里，他脱掉西服，扯松领带，把衬衫袖子卷起来。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重新装裱那幅画。
做完这一切后，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
一个人慢慢喝着酒，看着那幅画。寂静像海浪一样拍打着他。
他知道，这幅画是阡陌自己画的，没有人授意。
阡陌想把画给他看，但是闻茵觉得不妥。她一定是想掩饰这幅画的原貌，但是又不忍心裁掉女儿的画，于是把画折叠起来重新装裱。
她以为这样，他就不会发现了。
她是一个很倔强的女人，不喜欢依附别人。上一世她经历了很可怕的事，也没有向他求助。
陆见深忽然意识到，长久以来，他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他对她，是有亏欠的。
晚上九点多，他的私人手机响了。号码虽然是闻茵的，但打电话的一定是阡陌。
“喂，阡陌？”他接通电话的同时，心不自觉地变软了。
听筒里传来“嘀”一声。
阡陌很害羞，不爱说话。他问什么，如果她想回答“是”，就按下“1”；不是，就按“5”，不知道，就按“8”。
这是这些天他摸索总结出的规律。
“阡陌，大伯收到你的画了。”
“1。”
“妈妈在旁边吗？”
“5。”
陆见深的目光停留在画上。
画上的三个人，笑得很开心。
他记得上一世，闻茵死了，阡陌没人要，最后不知被什么人收养了。
陆见深紧紧握着手机，心跳渐渐加速，
“阡陌，你想做大伯的女儿吗？”
电话那端沉寂了两秒，随即传来一声长长的嘀声。
“1————”
陆见深屏住呼吸。
一瞬间，他决定了。他要让阡陌成为自己的女儿。
前提条件是——他得接纳闻茵。
有何不可？反正她做饭很好吃，有个人来帮他收拾屋子、做做饭，说不定也是好事。
但是他得讲好条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让她乖乖克己复礼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要越界。
***
闻茵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阡陌手里又拿着她的手机。
闻茵都已经习惯了，每天趁她不注意，阡陌就偷偷拿她的手机给陆见深打电话。
她想过好几次，是不是应该给手机设个密码，可是阡陌在京市也只有妈妈、青蕊姨和大伯这三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不能把手机放在亲情前面，索性由着阡陌去。
闻茵看到还在通话中，便拿过手机，对陆见深说：“喂，大哥？”
电话那头，陆见深从长久的忡怔之中回过神，“闻茵，我看到那幅画了。”
闻茵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她声音干涩地说：“阡陌没有专门学过绘画，没把大伯的帅气充分表现出来。”
陆见深的目光落在床头柜那幅“一家三口”的画上，淡淡一笑。
他当然知道她想刺探什么，又在掩饰什么。
“帮我转告阡陌，她画得很好，大伯很喜欢。”他顿了顿，“我把这幅画摆在床头了。”
闻茵莫名觉得双颊发烫，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慌乱抬眼间，目光扫到柜子上那个喜马拉雅铂金包。
今天她就想把包还给陆见深，可是如果当面给，他一定不肯收回去。
他以为她是乡下土包子，不知道爱马仕是什么，更不可能知道价格。
“对了，大哥，能把你的住址发给我吗？”闻茵问。
“当然可以。”陆见深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不过你想来的话，我可以让邢天过去接你和阡陌。”
闻茵心想，又不是我要过去，是那个包。
“嗯……”她脑子转了转，想了个借口，“我想帮你做身西装，等做好了给你寄过去。”
陆见深怔了怔。
她要给他做衣服？
“……你有我的尺码？”陆见深问。
闻茵愣住，随即掩饰道：“你经常做定制西服吧？可以让你的裁缝发给我。”
“……”陆见深沉吟片刻，“好，我回头发给你。”
“那，地址？”闻茵又把话题兜了回来。
陆见深哑然失笑——她为什么执着于要他的住址。
他住的地方，只有外公外婆小姨，还有邢天知道。但今后，他不可避免地要接纳她来。
“我发给你。”陆见深说。
互道晚安后，陆见深把自己的地址通过短信发了过去。
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靠着枕头半躺下去。
她真的要给他做衣服？这个念头让他莫名地高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