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列宁格勒市,下午四点,就已是黄昏。
整片天空如同被葡萄酒泼洒了一般,被浸染成粉紫色。
凛冽的冷风如锐利的针,无孔不入地钻入衣袖衣领,让人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然而,全场无一离席,热情不减,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审判结果。
伊万诺夫面对周围的指指点点,整个人猛地打了个哆嗦,脊背涌上一股寒意。
转头一看,就见吉米冷冰冰地盯着自己,好似深渊凝视,阴森可怖,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他心惊胆颤,毛骨悚然。
“既然我没罪的话,是不是可以反告他诽谤陷害?”
“你胡说!我不是!我没有!”
伊万诺夫激动地语无伦次。
“闭嘴!”
安东大声呵斥,吓得他浑身发抖,然后目光凌厉地扫向吉米,“他告的难道有错吗?你刚刚不也承认了嘛!”
“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只说我是因为抓闲人运动坐的牢,可从来没承认我是跟他一样的社会寄生虫。”吉米环顾四周:“大家伙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得没错!”
普里戈金跟他一对眼,心领神会,嚷嚷着起哄,一下子带动四周的人纷纷附和。
库马林、乌斯维亚佐夫他们自然也毫不犹豫地力挺吉米,声势越来越大,压得叶戈尔不敢冒然出头。
眼瞅着叶戈尔漠视自己哀求的眼神,伊万诺夫如坠冰窖,从头冷到脚底,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安东的身上。
安东却沉默不语,任由马列夫斯基宣布让伊万诺夫彻底心寒的结果,诬告成立!
“嘎吱嘎吱。”
吉米攥紧拳头,骨头发出阵阵响动。
苏联黑道界虽然审判上非常严谨,但惩罚简单粗暴直接,通常分为三种刑法。
第一种适用于过跟政fu合作、贪墨律贼公共基金、未经会议允许杀死其他律贼等原则性犯罪,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物理上超度。
第二种是违反盗贼基本法但没有触犯重大原则的罪行,会被判罚公开捶耳朵,虽然伤害性不大,却侮辱性极强。
相当于一个律贼,或者盗贼被开除贼籍,降级为贼外人,剥夺黑道权利终身,在整个黑道界“社死”。
第三种是针对轻微犯罪,一般的刑罚就是当众被抽个大嘴巴子,挫一挫受刑者的地位和权威。
像伊万诺夫这种诬告诽谤罪,阿韦林大手一挥:
“去,给他一耳光,让他长长记性!”
“不……不要……”
伊万诺夫嘴唇哆嗦,面色惨白,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但逃跑的念头还未付诸行动,就被库马林、乌斯维亚佐夫,一人一边,架住他的胳膊,死死地扼杀在摇篮里。
伊万诺夫向吉米投去求饶乞求的的目光,想从他宛如冰霜的眼里找到一丝裂缝,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刺骨的决绝。
吉米甩了甩手腕,“我知道是叶戈尔指使你这么干的,如果你现在能当场指控他,我可以放你一马。”
伊万诺夫咬牙切齿,“我告你,你顶多打我一耳光,我告他,他却能要了我的命,别废……”
“啪!”
话音未落,势大力沉的一巴掌被吉米挥出,重重地在伊万诺夫的脸上炸响。
落掌的地方顿时皮肉震颤,口水从唇齿间迸射成一蓬细密的银雾,如同喷泉般腾起氤氲的汽霭,很快地又在冷风中消散。
“嘶!”
围观的众人看到伊万诺夫双眼翻白昏死的惨样,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戈尔也猛地一个激灵,特别是吉米犀利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顿觉自己也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
这哪里是在打伊万诺夫的脸,分明是在打他,打扎哈罗夫兄弟会的脸!
你知道这一大比兜的伤害有多大嘛!
………………
哔哔,警哨声一响,放风时间结束。
叶戈尔气急败坏地拖着脸颊红肿的伊万诺夫,像死狗一样拖进牢房里。
吉米透过铁栏杆望去,隔得老远都仿佛能听到惨叫声,就叶戈尔这火气,得多喝点菊花茶才能清热败火。
普里戈金兴致勃勃道:“你那一耳光够狠的,瞧不出来,你的力气这么大。”
“我可能天生神力吧。”吉米耸了耸肩。
普里戈金没好气地白了眼,“那你倒外汇、造**又是怎么回事?”
吉米躺在床铺上,头枕双手,“乌斯维亚佐夫告诉你的?”
普戈里金眼神幽怨:“是啊,你也太不够意思,枉我当你是兄弟,你竟然还瞒着我。”
吉米道:“我说了,你信吗!”
“嘿嘿,要不是头儿、库马林他们都这么说,我是真不敢相信。”
普戈里金挠了挠头,“你怎么就会造**呢!”
吉米咂巴嘴道:“因为真币造不出来,所以只能造假的。”
“哈哈哈!”
普戈里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有这一身本事,就该早点说,不然也不会差点被扎哈罗夫打死,不过现在也不晚,我听头儿说,马列夫斯基、阿韦林、库马林他们都很欣赏你,这下好了,叶戈尔肯定不敢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叶戈尔只是小问题,真正的麻烦是扎哈罗夫。”
吉米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说得对,再有20多天,他就从禁闭室里出来了。”
普里戈金深以为然。
“所以必须想个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吉米冷静分析,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抓住关键的问题。
擒贼先擒王,没了扎哈罗夫,靠扎哈罗夫兄弟会耀武扬威的叶戈尔他们,完全是不堪一击。
“可是扎哈罗夫的背后站着安东。”
普戈里金琢磨半天,一筹莫展。
“只有律贼才能对付律贼。”
吉米在马列夫斯基和阿韦林之间,选择了跟安东关系更加不和的后者。
于是一到晚餐时间,就来到食堂排队,刚一露面,就发觉狱友们的脸上流露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神情,多了几分好奇和敬佩。
想必自己会造**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吉米隐约间能从他们的交头接耳中,听到“我来搞定变色油墨”、“我来搞定无酸纸”,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就在思索着该如何接近阿韦林时,库马林迎面朝他走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吉米,丹尼斯阿韦林要见你。”
…………
PS:俄语里会用“名字 父称”的组合来作为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