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新政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激起的不仅是“活力”，更有积压已久的怨气。最初的震惊与被动接受之后，那些深受“排行榜”和“公摊面积”折磨，尤其是利益受损最严重的老牌内门弟子们，终于忍无可忍。
这一次，不再是张莽带领的十几人小打小闹。在几个颇具威望、同样对林枫不满的核心弟子串联下，近百名内门弟子聚集起来，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云隐峰下。他们打着“反对盘剥，回归正统”的旗号，要求林枫给个说法，废除那些“荒谬”的制度。
人群黑压压一片，灵压混杂，气势惊人。为首的是一名叫做赵乾的弟子，筑基大圆满修为，资历比张莽还老，擅长符箓之道，在内门人脉颇广。他面色沉凝，越众而出，声音裹挟着灵力，传遍整个云隐峰：
“林枫！你身为大师兄，不思引领同门潜心修道，反而弄出诸多苛捐杂税，巧立名目，盘剥同门！这‘战力排行榜’逼得同门相互倾轧，这‘公摊面积’更是荒谬绝伦，吸我等气血以自肥！今**若不给个交代，不废除这些恶政，我等绝不罢休！”
“对！绝不罢休！”
“废除排行榜！”
“取消公摊面积！”
“林枫下台！”
群情激愤，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冲击洞府的架势。王胖子在洞府门口看得头皮发麻，李铁柱也绷紧了肌肉，准备随时出手。连苏月灵都微微蹙眉，感觉这次的风波比上次要棘手得多。
洞府石门再次缓缓开启。
林枫踱步而出，面对山下黑压压的人群和冲天的怨气，脸上依旧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为首的赵乾身上，没有理会那些口号，反而语气平和地问道：
“赵师弟，还有诸位师弟师妹，看大家情绪如此激动，想必是对新政有些误解，或者……切身利益受到了影响？”
赵乾冷哼一声：“误解？影响？林枫，你休要再惺惺作态！我等修行，求的是逍遥长生，不是给你当牛做马，替你赚取贡献点的工具！你这套，与魔道何异？”
“工具？魔道？”林枫仿佛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说法，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你们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赵师弟，此言差矣。我问你，在推行新政之前，你每月能获取多少修炼资源？如今呢？”林枫不紧不慢地问道。
赵乾语气一窒。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公摊费”让他肉痛，但通过拼命做任务、提升排名，他实际到手的资源确实比以前多了不少。但他嘴上不肯认输：“不过是诱饵罢了！最终大头还不是流入了你的口袋！”
“流入口袋？”林枫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赵师弟，你看问题还是太表面了。贡献点只是一个数字，一个工具。它流向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驱动了整个宗门资源更高效地运转，是否让包括你在内的每一个努力的人，都获得了应有的回报。”
他不再看赵乾，而是面向所有抗议的弟子，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
“诸位觉得被盘剥了？觉得我在利用你们？”
“那好，我问你们，没有这套体系，你们能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进步和差距吗？”
“没有这套体系，你们能如此方便地获取各种以往需要靠关系、靠运气才能得到的任务和资源吗？”
“没有这套体系，宗门库房能如此充盈，有能力为你们提供更好的功法、更优的洞府、更强大的护山阵法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喧嚣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很多弟子开始下意识地思考。
林枫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更加“真诚”：
“我知道，改变是痛苦的，竞争是残酷的。但诸天万界，修仙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外面的世界不会因为你们喜欢‘逍遥’就变得温和！”
“我设立这些制度，不是为了盘剥谁，恰恰相反，是为了给你们创造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一个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的激励机制！”
“你们觉得我在收‘公摊费’？那我告诉你们，这些费用，绝大部分都用于维护和升级宗门的公共设施、聚灵大阵！是为了让你们所有人，包括你们自己，能在一个更好的环境里修炼！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们觉得排行榜让你们压力大？那没有排行榜，你们就感觉不到和天才们的差距了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现在，至少给了你们一个明确的追赶目标和路径！”
他顿了顿，看着神色各异的弟子们，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语气带着无比的诚恳：
“诸位，我知道你们辛苦，知道你们不易。但请你们相信，我林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青云宗的未来，也是为了你们每一个人的未来！”
“如果你们觉得现有的方式还不够好，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起商讨如何优化！而不是用这种对抗的方式，浪费宝贵的修炼时间，消耗宗门的内聚力！”
“毕竟，我们真正的敌人，在外面，而不是在身边同门的身上！”
这一番连消带打，既有“大义”压人，又有“利益”动之，还有“情感”共鸣，最后还给了台阶下。
许多原本只是跟着起哄、或者确实觉得新制度下自己也能获益但只是不爽被“管束”的弟子，气势顿时弱了下去，眼神开始闪烁。
赵乾看着身边人群的反应，心不断下沉。他发现自己精心组织的抗议，在林枫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对方根本不接“盘剥”的指控，而是直接拔高到“宗门未来”、“公平竞争”、“激励机制”的层面，这让他们所有的愤怒都仿佛打在了空处，显得幼稚而短视。
林枫看着沉默的人群和脸色铁青的赵乾，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脸上露出了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朗声道：
“看来，诸位师弟师妹都是明事理之人。既然大家对宗门发展如此关心，对我这个大师兄的工作也有诸多宝贵意见，那我提议——”
“三日后，就在这云隐峰广场，我们召开一场‘内门弟子听证会’！由我亲自向大家做一份详尽的《青云宗内门管理制度改革阶段性述职报告》，并现场回答各位的疑问，听取各位的建议！我们共同来完善这套制度，如何？”
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
将一场可能演变成暴力冲突的抗议，转化成了一次由他主导的、公开的“述职报告会”和“意见征集会”。
赵乾等人彻底哑火。再闹下去，就是不识大体，胡搅蛮缠了。
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林枫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抹弧度。
“抗议？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通知了。听证会……呵呵，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数据的力量和降维打击式的说服了。”
三日后的云隐峰广场，人头攒动。
与上次抗议时的剑拔弩张不同，这次的气氛多了几分诡异。广场前方，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座半人高的玉台，玉台后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由纯净灵光凝聚而成的“幕布”。林枫尚未现身，台下弟子们交头接耳，猜测着这位大师兄又要搞什么名堂。
赵乾等人站在人群前方，面色依旧不善，打定主意无论林枫说什么，都要坚决反对。
终于，林枫的身影出现在玉台之上。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略显庄重的青色道袍，虽然袖口依然绣着个不起眼的“枰”字logo，脸上带着和煦而“真诚”的笑容。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对着台下众人，深深作了一揖。
这一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赵乾都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
“诸位师弟师妹，”林枫直起身，声音通过一个小巧的扩音阵法清晰地传遍全场，“首先，我要向大家道个歉。”
道歉？！台下瞬间一片哗然。连苏月灵都意外地挑了挑眉，站在林枫侧后方的王胖子更是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林哥会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枫抬手虚按，压下议论，语气无比诚恳：“我道歉，并非因为我推行的制度本身有错，而是因为我工作做得不够细致，沟通不够充分，导致许多同门只感受到了压力，却没有完全理解这些制度背后的良苦用心和为大家、为宗门谋划的长远福祉。”
他这番以退为进，瞬间将双方的立场从“对抗”拉到了“沟通不畅”的层面。
“我知道，”林枫继续道，眼神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仿佛在与每个人推心置腹，“大家觉得‘战力排行榜’太卷，觉得‘公摊面积’太坑。觉得我这个大师兄，不干正事，整天就知道变着法子‘算计’同门。”
不少弟子下意识地点头，这话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但是！”林枫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请大家扪心自问！在没有这套制度之前，我们内门是什么样子？”
他手指轻点，身后的灵光幕布骤然亮起，浮现出几行清晰的数据对比图。
“这是过去三年，内门弟子平均修为晋升一个小境界所需的时间——平均两年七个月！”
“这是推行新制度后，最近三个月的数据——预估将缩短至一年零九个月！效率提升超过百分之三十！”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林枫又切换了一张图表：“这是过去，优秀弟子获取顶级修炼资源的难度指数，高达八点五（满分十）！普通弟子几乎无缘！”
“而现在，通过明确的排名和贡献点，只要你努力，就有清晰可见的路径去争取！难度指数已降至四点二！”
图表直观，数据冰冷，却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都更有说服力。许多弟子看着那清晰下降的曲线，陷入了沉思。
“大家觉得‘公摊面积’荒谬？”林枫再次切换画面，出现了一幅复杂的灵脉流向与洞府分布动态图，“那我们来看看，维持一个顶级洞府周边区域稳定的高浓度灵气，需要消耗多少宗门储备灵石？而这些灵石，如果平均分摊，又该是多少？”
动态图上，代表灵气消耗和灵石支出的数字飞速滚动，最终定格在一个让所有人都眼皮一跳的数字上。
“事实证明！”林枫斩钉截铁，“以往，这些成本由宗门一力承担，实则是在用所有弟子的共同资源，补贴少数占据优质资源的弟子！这公平吗？”
“而现在，‘公摊’制度，不过是让资源的实际消耗者，承担其相应的成本！这难道不是更公平、更合理吗？这难道不是让资源流向更有效率的地方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赵乾：“赵师弟，你符箓之道精湛，想必更明白‘能量守恒’、‘等价交换’的道理。修仙之路，哪有只占便宜不付出的好事？”
赵乾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对方句句在理，而且是用他擅长的“道理”来回敬他，一时语塞。
林枫没有穷追猛打，语气重新变得温和而充满感染力：“诸位师弟师妹，我林枫在此，可以向大家保证！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所推行的每一项制度，其最终目的，绝不是我个人的私利，而是为了提升整个青云宗的综合竞争力，是为了让我们每个人，都能在未来的大道之争中，多一分底气，多一线生机！”
“外面的世界很残酷，资源有限，强敌环伺！如果我们自己内部还是一潭死水，还是论资排辈，还是大锅饭心态，我们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守护宗门？”
“我理解大家的辛苦，理解大家面对竞争的压力。但请你们相信，这种‘卷’，这种压力，是成长的催化剂，是强大的磨刀石！今天你们流下的每一滴汗水，算计的每一分贡献点，都是为了明天能在仙路上走得更稳、更远！”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所有人，声音充满了无比的“真诚”与“担当”：
“我林枫，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有责任带领大家，走一条更难、但更正确的路！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请给我一点时间，也给这套新制度一点时间！让我们一起，用奋斗和汗水，亲手创造一个更强大的青云宗！”
“当然！”他最后补充道，露出了标志性的、略带狡黠的笑容，“如果大家对新制度有任何建设性的改进意见，随时可以通过平台向我反馈。合理的，我们一定采纳！毕竟，这套制度，是为你们服务的！”
随后，不知是谁先带头，广场上响起了零星的掌声，这掌声迅速蔓延开来，最终化为一片热烈或许还带着点被忽悠瘸了的茫然的响应。
赵乾看着身边那些眼神重新燃起斗志的同门，再看看玉台上那个笑容“真诚”、仿佛浑身散发着圣光的林枫，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不是输在实力，而是输在了……对方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能引经据典、用数据把你砸懵的“真诚”之下。
林枫站在玉台上，享受着他认为的众望所归的目光，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搞定。看来，真诚，果然是最好的必杀技。尤其是，当你准备用真诚的态度，去坑……啊不，是去引导他们的时候。”
眼见台下众弟子的情绪被自己一番“真诚”演说煽动（或者说忽悠）得差不多了，愤懑虽未完全消除，但至少愿意“听听看”的氛围已经营造出来。林枫知道，光画大饼是不够的，必须立刻给出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将潜在的反对力量转化为体系的参与者，甚至是拥护者。
他双手虚压，待广场重新安静下来，脸上露出了那种“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的神秘笑容。
“诸位师弟师妹的艰辛与付出，我林枫感同身受。竞争固然能激发潜力，但若只有压力没有即时回报，也确实有失公允。”他语气恳切，仿佛完全站在了弟子们的立场上，“为了更公平、更全面地衡量每一位弟子对宗门的贡献，也为了给大家的努力提供更即时、更灵活的激励——”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遍四方：
“我宣布，即日起，正式在原有贡献记录基础上，升级推出 ‘宗门贡献点’系统！”
话音刚落，他身后巨大的灵光幕布上，瞬间浮现出璀璨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贡献点”三个大字，其下是清晰明了的规则说明。
“宗门贡献点”，顾名思义，是衡量弟子对宗门贡献的全新、统一量化标准。
林枫指着幕布，条分缕析地讲解起来，语速不快，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懂：
“第一，获取方式多样化，覆盖修炼生活全方位！”
“完成宗门任务，根据难度评级，获得相应贡献点！”
“在战力排行榜上取得进步，每月结算时，根据排名提升幅度，给予额外贡献点奖励！”
“为宗门公共事务做出贡献（如参与阵法维护、协助长老处理杂务、甚至提出被采纳的合理化建议），均可获得贡献点！”
“帮助同门，经平台核实确认，也能获得少量贡献点，弘扬宗门友爱之风！”
“甚至，在特定时期，保持洞府‘公摊灵气’消耗低于标准值，也能获得‘节能贡献点’！”
这一连串的获取途径，让台下弟子们眼睛都亮了！这几乎将他们所有的行为，都纳入了可量化的奖励体系！
“第二，兑换渠道畅通，贡献点就是硬通货！”
林枫大手一挥，幕布上出现一个庞大的、不断滚动的可兑换列表：
“贡献点，可以 1：1 直接兑换成灵石！随时提现，绝无拖欠！”
“贡献点，可以用于在平台兑换所有‘林枫牌’丹药、阵盘、法器，享受内部优惠价！”
“贡献点，可以用于冲抵‘洞府公摊灵气费’！”
“贡献点，甚至可以用于……提升你们的战力排行榜积分！”（林枫解释道，少量贡献点可用于购买一次性的“演武台状态加成符”或“任务结算小福袋”，轻微影响评分，但设有限额，防止土豪直接刷榜。）
最后一点，如同重磅炸弹，让所有弟子，尤其是那些卡在排名关键位置的弟子，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第三，系统公平公开，数据透明可查！”
“每一位弟子的贡献点获取、消费、余额，都记录在由‘枫灵财算系统’保障的分布式账本中，绝对公正，无法篡改！你们随时可以查询自己的明细！”
真香！实在是太香了！
如果说之前的“战力排行榜”和“公摊面积”是悬在头顶的鞭子，那这“宗门贡献点”系统，就是触手可及的、散发着**香气的胡萝卜！
很多弟子已经开始在心中飞快盘算：多做几个任务能拿多少点？省着点用灵气能省下多少点？这点数除了换灵石，还能怎么用才能最大化提升排名？
抗议？什么抗议？赵师兄是谁？
大部分弟子此刻脑子里想的，已经是如何尽快赚取更多的“贡献点”了！
林枫看着台下瞬间转变的氛围，和那些闪烁着计算光芒的眼睛，知道这把火，算是彻底烧起来了，而且烧得旺旺的。
他微微一笑，抛出了最后的定心丸：
“此系统，旨在奖励勤奋，激励创新，促进公平！它将与我们之前的制度相辅相成，共同构建一个更能者多劳、多劳者多得的良性循环！”
“现在，所有内门弟子的身份玉牌，已经自动升级！只需神识沉浸，即可查看你们的初始贡献点根据近期表现核定，并开始使用！”
几乎是同时，广场上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弟子们纷纷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神识沉入。随即，惊呼声、喜悦的叫声此起彼伏。
“我有五十点！”
“我能兑换五块下品灵石了！”
“快看！那个能轻微提升灵力恢复速度的‘清风阵盘’，只要三十点！”
“我要省着点，攒着冲排名用！”
原本同仇敌忾的抗议队伍，瞬间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场大型的“贡献点”认知与交易交流会。
赵乾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身边陷入狂热或者说找到了新奋斗目标的同门，感觉自己像个**。他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玉牌，神识看着里面那可怜的、因为带头抗议而被林枫“酌情”少给了不少的初始贡献点，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他知道，林枫这一手，太狠了。这不是妥协，这是更高明的捆绑。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将所有弟子都绑上了他那套“科学修仙”的战车。
从今天起，内门弟子们为了排名、洞府、贡献点……将会“卷”得更加心甘情愿，更加花样百出。
而林枫，则站在玉台上，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热火朝天的“奋斗”景象，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这就是激励机制的魅力。”他对着身旁的苏月灵低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从容，“他们现在不是为了我在卷，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排名、灵石和贡献点在卷。”
苏月灵看着台下那熟悉又陌生的狂热场面，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次，连她都不得不承认：
“你……确实是个玩弄人心的……天才。”
林枫宣布“宗门贡献点”系统正式上线的瞬间，云隐峰广场上的气氛发生了微妙而彻底的转变。先前那种同仇敌忾、寻求“说法”的对抗情绪，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好奇、贪婪和迫切尝试的躁动。
张莽曾经带头挑衅、又在排名咨询上吃了瘪，此刻内心天人交战。他死死攥着自己的身份玉牌，神识反复扫过里面那可怜的几十个初始贡献点，以及平台上琳琅满目、标注着贡献点价格的商品和服务。
“兑换灵石……1：1……”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他最近为了冲排名，购买丹药、修复法器，灵石消耗巨大，正捉襟见肘。这贡献点，能直接换成硬通货灵石？
他将信将疑地，按照平台指引，尝试着划转了 10点 贡献点，选择“兑换灵石”。
几乎在他确认的下一秒——叮！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他脑海（身份玉牌绑定神识）响起。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存放在宗门灵石柜的个人储物空间里，凭空多出了十块下品灵石！分毫不差！过程丝滑得不可思议！
“真……真的能换？！”张莽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那点因为带头抗议而被林枫“穿小鞋”的怨气，在这实实在在的十块灵石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又将剩下的贡献点全部换成了灵石！看着储物空间里多出的那一小堆亮晶晶的灵石，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连锁反应与“真香”现场
张莽的举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连锁反应。其他弟子看到张莽这个曾经的抗议先锋居然真的兑换出了灵石，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快看！张师兄换到灵石了！”
“真的能换！我也要换！”
“别急别急，让我看看还能换什么……‘林枫牌聚气丹（贡献点专享九折）’？这个划算！”
“卧槽！这个‘洞府节能符阵体验包’只要二十点？能顶半个月公摊费？买了！”
一时间，广场上惊呼声、兑换成功的提示音、以及兴奋的讨论声响成一片。弟子们捧着身份玉牌，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疯狂地探索着贡献点的各种用途。
有人迫不及待地兑换了灵石，喜笑颜开。
有人精打细算，比较着是兑换丹药提升实力划算，还是购买节能设备省钱更优。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研究如何通过帮助同门、参与公共事务来快速赚取贡献点了！
“李师弟，你那个‘照料三日灵田’的任务还缺人吗？我贡献点帮你，报酬分我一半就行！”
“王师姐，你洞府那个隔灵阵盘效果怎么样？好用的话我也攒点换一个！”
抗议？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赚贡献点！花贡献点！用贡献点变得更强/更富/更省！
赵乾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看着这魔幻的一幕，感觉自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小丑。他试图喊几句“不要被蝇头小利迷惑”、“坚守道心”之类的话，但声音迅速被淹没在“真香”的海洋里。
甚至连他身边几个原本坚定的“盟友”，也眼神闪烁地悄悄兑换了灵石，然后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
林枫站在玉台上，俯瞰着下方这大型“真香”现场，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微笑。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些内门弟子，才算是真正被纳入了他的体系。
抗议的队伍散了？不，他们是以另一种形式，更紧密地团结被捆绑在了以“贡献点”为核心的生态里。
他们为了贡献点，会去拼命完成任务，变相提升了宗门效率。
他们消耗贡献点，促进了平台内部经济循环，让林枫能赚取更多“手续费”和“产品利润”。
他们用贡献点去冲排名、省公摊，更是将之前的“压力”转化为了驱动体系运转的“燃料”。
从对抗到真香，看似是弟子们的屈服，实则是林枫更高维度的胜利。他用实实在在的、触手可及的利益，无声地完成了对内的整合与激励。
王胖子看着平台后台瞬间激增的兑换流水和交易额，嘴巴张成了O型，喃喃道：“林哥……他们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啊……”
苏月灵看着台下那些因为几十贡献点而欣喜若狂的弟子，再看看身边智珠在握的林枫，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而林枫，只是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悠然道：
“看，问题这不就解决了？有时候，解决矛盾最好的方法，不是消除矛盾，而是创造一个更大的共同利益，让大家没空去理会原先那点小矛盾。”
喧嚣散去，云隐峰广场重归宁静，只留下些许兑换成功后的兴奋余温，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属于灵石和新商品的“香气”。弟子们三三两两地离去，脸上带着或满足、或盘算、或急切的神情，不再是来时的愤懑与迷茫。
然而，一种更深层次、更不易察觉的变化，已经悄然发生，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上每个人的道心与日常。
苏月灵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广场边缘，清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步履匆匆、神识仍沉浸在身份玉牌中的弟子。她看到：
一位弟子边走边喃喃自语：“还差十五点就能换那瓶‘冲窍丹’了，得赶紧去看看有没有报酬高的巡逻任务……”
另一位弟子正对着玉牌光幕上的“洞府节能方案”比较价格，眉头紧锁，仿佛在参悟什么无上妙法。
两个相识的弟子擦肩而过，招呼语变成了：“你贡献点攒多少了？”“别提了，刚换了灵石买材料，这个月排名怕是难保了，得想想办法……”
没有强迫，没有威压。
但每个人，都在自发地、主动地、甚至是狂热地，将自己的行为与那串冰冷的数字——“贡献点”——紧密挂钩。
林枫不知何时走到了苏月灵身边，与她一同望着这“欣欣向荣”的景象。
“看明白了么？”林枫的声音平静无波，“鞭子和胡萝卜，只是最粗浅的手段。真正高明的，是让他们自己拿起鞭子驱策自己，并为能吃到胡萝卜而感激涕零。”
苏月灵沉默片刻，轻声道：“他们现在……确实不再是为了你，甚至不单纯是为了排名和洞府。”
“没错。”林枫嘴角微扬，“他们是为了‘贡献点’本身，以及这个点数所能兑换的一切可能性——力量、资源、便利、乃至虚荣。我将他们的追求，量化了，物化了，并嵌入了他们修炼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仿佛在勾勒一张无形的大网。
“修炼，是为了赚取贡献点去兑换更好的资源。
任务，是为了贡献点。
帮助同门，是为了贡献点。
甚至呼吸，都要计算着如何节省贡献点。
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时间精力，他们的社交关系……都开始围绕着这个点数运转。”
“这贡献点，看不见，摸不着，却比任何枷锁都更牢固。”林枫的语气带着一丝创造者的冷酷与自得，“因为它源于他们内心的欲望，并由我设定的规则所塑造和放大。他们自愿戴上，并以此为动力，甚至以此为荣。”
苏月灵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看着身边这个笑容温和的男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手段的可怖。这并非邪术，却比任何蛊惑人心的邪术都更有效，更根深蒂固。
“你打造了一个……笼子。”她低声说。
“不，”林枫纠正道，眼神锐利，“我打造了一个生态系统。一个能自我驱动、不断进化、且掌控权始终在我手中的生态系统。他们在这个系统里拼搏、成长、获取他们想要的一切，而我看似置身事外，实则……”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核心：“我定义了价值，我掌握了流通，我，即是规则。”
广场上最后几个弟子也离开了，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步履匆匆，奔向任务大殿，奔向演武台，奔向能赚取更多“贡献点”的地方。
无形的枷锁已然铸就，名为“激励”，实为“掌控”。它不束缚身体，却悄然引导甚至支配着每个人的选择与方向。
林枫转身，向洞府走去，青衫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莫测高深。
“走吧，月灵。接下来，该考虑如何让这个生态系统，孕育出更丰硕的‘果实’了。”
苏月灵望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却仿佛依旧回荡着“贡献点”讨论声的广场，心中明了。
内门的风云，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被纳入了“林枫轨道”。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