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宇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天空，紫红色的云层像凝固的血浆般低垂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灼烧的气味。他摸了摸右耳后——直播芯片还在，但所有的观众列表都变成了乱码，屏幕上只闪烁着一行血红色的警告：
[系统严重受损，无法定位原生世界坐标]
\"这里是......\"他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声带似乎被某种力量改造过，带着金属共振的回音。
脚边的\"地面\"突然蠕动起来。万宇惊退几步，这才发现所谓的土地其实是半透明的胶质物，下面隐约可见脉动的血管状网络。远处，一座由生物骨骼和高科技合金拼凑而成的塔状建筑刺破云层，塔身表面不时闪现出熟悉的汉字——竟是各个世界的直播画面！
\"[数据扫描完成：宿主万宇，维度跃迁幸存者。]\"一个冰冷的机械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欢迎来到中转站，第714号实验体的回收品。]\"
万宇猛地抬头，看到天空中浮现出一张由光点组成的巨脸——那张脸赫然是机械化后的林湛！
\"你还没死？\"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配枪早已不知所踪。
巨脸的光点扭曲重组，变成了陈志明的面容：\"[死亡对我们没有意义。万督察，你捅向芯片的那一刀，反而让你成了完美的载体。]\"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欣喜，\"[你的意识穿越了维度屏障，这是十万次实验中唯一成功的案例。]\"
地面突然隆起，形成一条通往骨塔的通道。万宇迟疑片刻，还是迈出了脚步——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反抗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通道两侧的胶质墙体内，开始浮现出无数气泡般的画面。万宇倒吸一口冷气，那些气泡里全是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的正在警局查阅档案，有的在红房子外布置**，甚至还有一个\"万宇\"穿着古代捕快的衣服......每个气泡都标注着\"[第XX号实验]\"的字样。
\"[别惊讶，你只是714号实验体。]\"空中又响起苏芮的声音，\"[我们同时在所有可能性中寻找变量。]\"
骨塔的大门在万宇面前无声滑开。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直径三米的\"大脑\"，每根神经突触都连接着不同颜色的光缆。更骇人的是，大脑表面不时凸起一张张人脸——全是那些\"死去\"的卧底警察！
\"[进来吧，]
\"该死的东西！\"
万宇猛地一拳砸在胶质墙壁上，拳头却像陷入某种活体组织般被黏腻地包裹住。那些漂浮在气泡中的\"自己\"同时转头看向他，数万双眼睛的注视让他的脊椎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
「警告：宿主肾上腺素水平超标」
「建议立即启动镇定协议」
右耳后的芯片突然释放出一股电流，万宇眼前一黑跪倒在地。他剧烈喘息着，发现地面胶质物正顺着小腿向上攀爬，像某种贪婪的寄生虫。
\"放开！\"他撕扯着那些黏糊糊的触须，却发现每扯断一条就会立刻再生出两条。空中那张巨脸又变回林湛的模样，嘴角扭曲成一个非人的弧度。
「[反应很有趣不是吗？我们在127个平行宇宙里测试过，只有你会选择自毁芯片]」
「[这证明你确实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变量]」
骨塔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悬浮的大脑分裂出无数神经纤维，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网。万宇发现那些纤维末端都连接着一枚枚半溶解的直播芯片——和他曾经拥有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万宇停止挣扎，声音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寂静，\"如果是要我配合实验——\"
「[不不不]」陈志明的电子音响彻大厅，「[我们要你成为新的控制中枢]」
地面突然裂开，万宇坠入一片光的洪流。无数记忆碎片向他涌来：七岁时在孤儿院挨打、警校毕业那天的大雨、第一次见到陈志明时对方诡异的微笑......但最可怕的是那些明显不属于他的记忆——某个\"万宇\"在远古战场厮杀，另一个在星际战舰上开炮，甚至还有个女性版本的自己正在给婴儿喂奶。
「[所有平行世界的你]」
「[都将成为新纪元的养料]」
万宇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暴力撕开，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正通过芯片强行入驻。就在灵魂即将崩解的刹那，他突然注意到某个被刻意隐藏的画面片段：闪烁着红光的系统日志，上面标注着【主控协议漏洞】。
「[别费心了]」林湛的声音带着讥讽，「[我们比你更了解——]」
万宇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他撞向最近的一根神经纤维，沾血的牙齿狠狠咬在那条蠕动的管状物上。
整个空间突然静止。
紧接着，难以形容的尖啸声从四面八方爆发。所有气泡中的\"万宇\"同时捂住耳朵惨叫，连接大脑的纤维一根接一根绷断。万宇发现自己能听懂那些尖叫了——那是数百万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在同一时刻发出的共鸣！
「警报！警报！」
「宿主意识污染度97%...98...」
地面胶质物疯狂退缩，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地板。万宇跌跌撞撞爬起来，看见悬浮的大脑正在龟裂，从其裂缝中渗出黑色的、类似石油的液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液体组成了一张张人脸——赫然是各个世界的\"林湛\"们！
「[你做了什么]」
「[我们给你永生]」
「[你竟敢——]」
万宇没有理会那些逐渐崩塌的声音。他踉跄着冲向最近的控制台，沾血的手指在陌生的界面上胡乱点击。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他唯一能读懂的指令：
【格式化所有实验数据 Y/N？】
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时，万宇突然听见微弱的抽泣声。转头看去，在大脑后方阴影里蜷缩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那是十四五岁时的陈志明，没有机械改造，脸上还带着青春期特有的雀斑。
\"救我...\"少年抬起头，瞳孔里跳动着和直播系统同样的红光，\"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
骨塔剧烈震动起来。万宇在崩塌的神经纤维间拼命冲向那个身影，却在触碰到的刹那穿透了过去——那只是个全息投影。
「格式化进程启动」
「剩余时间00:30」
整个空间开始像素化崩解。万宇最后看到的，是少年陈志明流泪微笑的定格画面，以及突然从天花板垂下的、写满符文的黄色布条——那布条上的字迹，竟和警局证物室里封存的\"特大案\"证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