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展大哥。”杜渺笃定的语气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大人了。”
“在我们眼里，你就是小孩子，不过就是长高了而且，其他什么都没变。”易可笑看着杜渺，道，“大人这样的话，等你毕业之后在说吧。”
“不用担心我，我没有你们想的那样，易大哥。”杜渺嘿嘿笑了，摸着自己的脸，“是你们喜欢把我当小孩。”
展思辰被杜渺表情逗乐，瞥见了她手里的袋子，看到了里面包装好的盒子一角。正要开口问，杜渺猛地想起，把礼物拿了出来。
“展大哥，易大哥，这是我给你们买的小东西，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嫌弃。我不知道今天会遇到你们，不然我一定准备个特别好的。”杜渺忐忑地看着两人，双手递到两人面前。
“什么！你刚才出去就是为了买礼物啊。”易可惊讶：“我的天，杜渺，你咋这么懂事啊。还挺有心的呢。”
“就是很便宜的小东西，毕竟我们都很久没见了，也想着感谢过去你们两个对我的帮助。”
“我可没怎么帮过你啊，杜渺，你真客气。”易可接过去，打开了盒子：“哇，我刚想着去买一个，杜渺，谢谢啊。”
“不用客气的，易大哥，只是很小的东西而已。”
展思辰也被杜渺举动感触到，这小孩心思跟之前没有半点区别，看人眼色的习惯比过去更重了。展思辰拿着那只笔端详了好久。
笔端上雕刻的花纹是蓝色的，往下有个小凹槽，里面则是勾勒了几珠小草的纹路。
“展大哥，我不知道买什么给你，想着你平时也应该会有用笔写字的时候，不过你也不要当回事，就当作是个小玩具就好。平时你当个摆设也行，要是实在没地方放，那就塞抽屉吧。”
杜渺斜眼看着展思辰的反应，没看出他特别喜欢的神情，找个理由说道。
“这笔挺好看，颜色也漂亮，杜渺你眼光挺好的，你展大哥要是不喜欢用，那我就拿走了。”易可伸手就要去拿展思辰手里的笔，被他弹开了。
“杜渺送我的东西，你抢个什么。谁说我不喜欢用了。”展思辰把笔放进了胸口的口袋，看向杜渺：“谢谢你杜渺，我以后会经常用的。”
“你们喜欢就好。”
“你看你都送东西给我们了，我也该礼尚往来才行。肚子都饿了，吃饭去吧。”易可把东西放好，去房间换了件衣服。
易可定的餐厅位置距离工作室位置不远，跟店里负责人打去了电话后，易可开车载着两人去了餐厅。上了车，杜渺坐在后座，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小紧张。
人的长大意识随着时间总能在某个阶段清晰地展现出来，杜渺当年是因为思想上没打开，在人情世故上总是没半点领悟力。
进入高中之后，忽然之间像是什么都能看通透似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交礼仪和相处的空间和距离，就忽然能够清晰地衡量其中的密度来。
与展思辰之前虽然有过几次的相处过程，但是毕竟也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杜渺和现在的杜渺，在处事上的逻辑和思路已经截然不同。
身份上的悬殊和不同也是杜渺深刻知晓的，所以她才总是有意地跟易可和展思辰保持着隔阂，这种隔阂不是在年龄上的，而是来自不同环境下所滋生出来的不配得感。
一个知名的艺术家，还有一个商业成功的企业家，杜渺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远到让杜渺不由自主的想要地往后退缩。
“杜渺啊，你现在没开学，要是没什么事情可以来我展览来玩啊。”易可看着后视镜，漫不经心的说道：“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在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是吧。”
“好的，易大哥。”杜渺嘴上答应着，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要去兼职工作的事情，杜渺不想说出来，为什么不想，她却回答不上来，之前小时候无论去捡废品还是其他的去干农活的事情，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可如今连一个服务员的正经工作，杜渺却不愿意让人知道。
展思辰和易可两人在前面闲聊着画展的事情，杜渺坐在后排安静的听着，艺术策划相关的东西，杜渺不懂，她感觉，自己跟他们像是处在不同的世界里。
到了吃饭的地方，易可要找空位停车，杜渺和展思辰先下了车在一旁等着，杜渺刚要往空地边上走，展思辰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感觉你不爱讲话了呢，”展思辰转过头看着杜渺，道：“现在是跟我们没什么话说了是吧。”
“展大哥，不是的，我就，就不知道说什么好。”杜渺尴尬摸了摸脖子。
“随便想说就说什么啊，你以前可是什么都能讲的，见到我有一百个问题。草丛里长了一朵小花，你都能讲个几分钟。”
展思辰观察着杜渺的表情，见她低头别扭的模样后，又道，“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呀了，心里开始藏着秘密了，好吧，我就不问了，你也不要拘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就好，”
“我知道了，展大哥。”
“你易大哥心情这阵子心情不错，也有不少时间，你要是在学校无聊，就来这里找他玩。”
“好，我有时间一定来找易大哥。”杜渺说完顿了顿，问展思辰：“那展大哥，你是马上要回北京了吗？”
“还没确定，我在这里谈个合作，进展快的话回去的时间就会快。”
“哦。”
杜渺哦了一句后又变回了沉默的孩子，展思辰瞅了她几眼，想说什么犹豫后还是没开口，易可停好了车，从侧后走了过来。
包厢留的是易可的名字，店员把三人领进了一件田园风格的包厢，酒水已经提前准备好，落座后，店员正要帮忙倒酒，易可拦了下来，然后把酒换成了的果汁。
易可菜单都是按照店里的招牌点的，三个人吃，一共点了九个菜，杜渺坐在边侧，见店员不停地送菜来，最后还是没忍住。
“易大哥，我感觉够了吧，太多了，桌子都放不下了。”
“这看起来多，其实分量都是很少的，放心我们吃得完的。”易可看杜渺的模样，打趣道，“就算吃不完，我也会打包回去的，在你面前我怎么敢浪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易大哥。”杜渺还没习惯易可喜欢调侃人的说话方式，一张脸顿时通红。
“我开玩笑的，你害羞什么。”
“我也不是喜欢评价别人饮食习惯的人。”杜渺嘀咕着：“你别开我玩笑了。”
“吃吧，都是店里的招牌，而且都是本地特色的，你老家肯定是看不到的。”展思辰把一盘鱼推到了杜渺跟前。道，“不用理他。”
“行啦，行啦。我也不逗你了，赶快吃吧，我肚子都饿扁了。”
展思辰缓和了气氛，易可刚才的玩笑让杜渺情绪也松懈了几分，等菜全部都上齐之后，易可举起杯子讲了两句客套话，杜渺心里听着挺暖心的。
其实杜渺跟易可的相处不过只是那一次而已，虽然那次还被撞见到发病的老爸的样子，过程有些难堪，但杜渺的感受却是温暖的，书上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展思辰这么有爱心善意的人，身边的朋友们一定有着同样的品德。
易可的心情非常不错，三人碰杯后讲述了自己即将开始的画展，这几年来他的作品不多，虽然画的慢，但完成的每一个都是付出了全身心的心血的。
当然其中有一段时间都是在积极地跟抑郁治疗呢，有了陈咪的陪伴和强制的态度，易可想要消极对待都不行。
杜渺自然不知道易可生病时其中的细节，如今看着眼前的易可神采飞扬的神态，心里一阵欣慰和欢喜。
她真诚地希望易可工作上一切都好，还有展思辰，希望他们两个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平平安安的。一切都能够如愿以偿。
一顿饭在一个小时后终于结束，易可要开车送杜渺回学校，被杜渺坚决拒绝了，易可还想着坚持，展思辰在一旁制止了。
杜渺站在路旁，目送着易可的车开走，一直等到视线都消失之后这才转身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坐在副驾驶上展思辰透过倒车镜看着杜渺的身影慢慢不见，等车开远了，这才开了口。
“杜渺不想要你送，肯定是怕麻烦我们。这孩子怎么一点都没变。”
“是啊，估计是怕我们知道了什么事情吧，怎么长大了，这防备心变重了呢。”易可叹口气了，道，“小时候看着多开朗来的，现在感觉就心事重重的。”
“小女孩子的心思，肯定是重呢。”展思辰想起了杜渺成长环境，欣慰道，“她能长着大，也是不容易呢。”
“确实是不容易。”易可啧了一声，忽然猛的一惊：“啊，怎么忘记了要**啊。”
“你刚才没要？”展思辰一愣，问：“那我刚才看你把手机递给她……”
“我是给她看我的画，光顾着聊这些有的没的了。”
“算了，回头要是跟老黄联系我去问问。”展思辰望着后视镜叹了口气，杜渺人影早消失了。
杜渺沿着车站一路走着，从易可车下来后，她才算是松了口大气，车内的氛围狭小，听着展展思辰和易可的对话时让她有种虚无感，身心都像是飘向了千里之外。
晚上九点，车站等公交的人不多，一个背着双肩包的下班族低头玩手机，男人面色凝重，像是看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这个城市的夜色充满了陌生的隔阂，杜渺看着他，想象着自己多年之后的模样。
也一定是为了生计而奔波不止，而像她那样的人，应该有无数个这个世界的角落里努力生活着。
与展思辰和易可的相遇，让杜渺的思绪像是陷入了自省的旋涡里，如果他们没有相遇的话，那是不是自己不会变得这么荒唐不安。
杜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安什么，他们都是帮助过自己的人，为什么害怕，为什么内心抗拒他们对自己的关心，甚至感到羞愧？
公交车的后排颠簸的厉害，杜渺却毫无知觉，将头靠在车窗上，透过夜色，杜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武汉的夜空里璀璨霓虹，无数的高楼大厦矗立在夜色中，闪耀的光频繁闪烁着，杜渺望着它们，忽然滋生出一种落寞来。
这是她很久都不再去思考的现实问题，来自原生家庭的羞愧终究还是让杜渺不得接受当下的自己。
害怕被人看不起，更害怕被自己在意的人看不起，杜渺明白，她的现状只能够如此，但内心的自尊却容不下半粒沙土。多年之后遇到展思辰他们，杜渺的胆怯却生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后续是不会找易可的，杜渺不想被在意人更多知道自己当下的困苦的窘境。这是她最后的自尊，用来保护自己的最后盔甲。
公交车准点停在来学校门口的站台，杜渺失神地下了车，学校大门即使在夜色里，也弥漫着积极朝气的幸福感。杜渺站在大门口，抬头看着顶端上几个硕大的字体。半晌后，大步跨了进去。
杜渺心中告诫自己道，不要想没有意义的事情，先做好明天的兼职吧。
新的一天是积极热情的，只是经过一个晚上，杜渺像是在宿舍里过半月以上，熟悉了环境，醒来后的心情也变得兴奋起来。
给店里的老板娘说了到店的时间后，杜渺洗漱完便出了门。下午两点之前，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处理其他是事情。
图书馆在学校正式开课之前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这对杜渺来说非常友好，有了地方打发时间，杜渺先去找了些专业相关的书籍，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早上的图书馆根本没什么人，按理说其实是现在还是进校报道之前的时间，整个学校里几乎都没什么人，杜渺在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这是她两天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