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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薇虽然没有见过钟巧巧,但以前听肖俊峰讲述他与钟巧巧交往的经历,她已经对钟巧巧的善良感动不已。
在裕元鞋厂进行深度采访,听到了太多女工在流水线上耗尽青春、在感情中被欺骗利用的悲惨故事。
她更深刻地理解到,钟巧巧能在那样一个能吞噬、扭曲人性的环境里,自身还身处感情的旋涡,却始终保留着一颗善心,还想着拉范家翠一把,这份品质何其珍贵与不易。
"俊峰,巧巧向你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你就不能让她失望。
她关掉水龙头,拿过毛巾替他擦拭后背,平静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惜:
“如果范家翠是被逼无奈,或许只是一时蒙了心智,那拉她一把,是救人。但如果她已经认命,甚至从中找到了某种扭曲的‘价值’,我们的介入可能适得其反。"
她顿了顿,以职业的指教与女性的细腻交织在一起,继续分析:
"女人是感性动物,在感情面前就是傻瓜。如果周勇是以感情为幌子,这种精神控制,有时候比暴力更可怕。你的想法没有问题,必须先弄清楚范家翠自己的意愿,但一个女人未必会对你吐露心声,最好还是让巧巧去。"
肖俊峰转过身,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落。
他欣赏苏薇的冷静与智慧,总能在他被江湖义气和情绪推动时,给他一个更清晰的视角。
"不能让巧巧去接触这些。"
他语气肯定,"周勇认识巧巧,而且那个环境太复杂,我不想她接触到那些肮脏的东西,也不能让她冒任何风险。"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这两天我会找个机会,单独见范家翠一面。"
苏薇轻轻推了肖俊峰一下,意有所指地调侃道:
“你倒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正好有两条胳膊,可以将我和巧巧一起护在你的羽翼之下。”
“你就从来没有吃过巧巧的醋吗?”
肖俊峰捏了捏苏薇的鼻子,直白地问道,脑海里还浮现出沈沁兰的身影。
"如果是巧巧,我就不能去吃醋。"苏薇眼神有些闪躲,但声音却格外坚定。
…………
通过李寿军和章小龙轮番蹲守,肖俊峰摸清了范家翠的一个活动规律。
她并非每晚都去电玩城,偶尔会在下午时段,独自一人去三屯市场附近的一个小诊所,似乎是给周强拿药。
一天下午,肖俊峰提前等在了诊所通往破平房的那条必经小巷里。
范家翠拿着一个装着药品的塑料袋,低着头匆匆走来时,他从巷口阴影处走了出来,恰好挡在了她的面前。
范家翠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是肖俊峰,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药袋,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翠姐。"肖俊峰开口,语气尽量平和,没有透露出任何压迫感。
"俊峰,"范家翠声音有些发抖,想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墙壁,"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紧张,翠姐,"肖俊峰放缓声音,解释道:"我刚好路过看到你,过来打个招呼。"
这样的借口显然没什么说服力,范家翠眼中的戒备丝毫未减,反而更浓了。她低着头,不敢看肖俊峰的眼睛。
肖俊峰看到绕圈子没用,暗自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坦言道:
"翠姐,前几天我在金豹电玩城,看到你和周勇了。"
范家翠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肩膀缩了起来,想把自己藏进地缝里。
"周家兄弟受伤时,你和周勇已经分手,后来我还看到,周勇去找以前想好的女人借钱,没能如愿,结果是你掏出身上所有钱支援他。"
肖俊峰直接说出自己曾目睹的场景,接着问道:"你现在重新和周勇在一起,是心甘情愿?还是他逼你的?"
范家翠赶紧摆手道:"他没有逼我,是我一直喜欢他。"
肖俊峰心情复杂地看着范家翠,开门见山道:"你喜欢他,那想没有想过,他喜欢你吗?"
范家翠迟疑片刻,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们已经订婚,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订婚?你们都没回过老家?在哪订的婚?"
肖俊峰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范家翠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看着她那躲闪的眼神,紧攥着药袋的手,还有身上那件与"订婚"二字格格不入、风尘气十足的衣裙,一股荒谬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范家翠低着头,声音细若游丝:"半个月前,他请了几个同乡,我也叫了厂里两个玩得好的姐妹,找了家小饭馆吃了顿饭,简单举办了个仪式……”
肖俊峰看着她,感觉胸口堵得厉害,一股无名火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很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周勇请几个狐朋狗友,她叫两个不明就里的小姐妹,在一个路边小馆子吃顿饭,这分明只是周勇给她画了一个一文不值的大饼,她却真以为是订婚。
看着范家翠还维护着这虚假"名分"、甚至隐隐还带着一丝"我已是他的人"的认命姿态。
肖俊峰想好的劝说言辞,都卡在了喉咙里,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怒斥和嘲讽硬生生压下,语气变得有些干涩:
"翠姐,周勇是什么人,相信你比我清楚,只是你已被他的花言巧语迷失了方向,现在该清醒清醒,好好想想跟着这样的男人,以后能幸福吗?"
肖俊峰的质问,直接扎破了范家翠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一直强忍的泪水,顺着浓妆艳抹的脸颊滑落,冲开两道狼狈的痕迹。
"幸福?"
她声音哽咽,心里是被撕开伤疤的巨大痛苦和羞耻,"一个被人卖过、亲人都嫌弃的破**,我能有什么幸福?还能指望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肖俊峰,眼神里是绝望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我知道他不是东西,知道他在骗我,可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她用力攥着那个药袋,声音因为激动而断断续续:
"订……订婚第二天,他就……他就跟我说,他们俩兄弟治伤需要钱,而且以前病急乱投医,想去电玩城赢医疗费,结果还欠下不少赌债,我看到他俩可怜,可自己在工厂累死累活一个月才那几个钱……"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她坠入深渊的时刻,声音开始急促:
"周勇劝我'放开'点,说只要治好他和周强的伤、在还完赌债,就带我回家结婚。我想有个家,一个属于自己……"
她忽然坐在地上,哭泣中已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