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227章 见好就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瞠目结舌。

偏涌向泗水的杂胡越来越多,有的赶到岸边,看着水里那挣扎的人群不敢下水,但是后面止不住冲势,将人马一排排地给推了下去。

一时之间,咒骂惨叫连声。

甚至有杂胡互相砍杀起来。

杂胡之间,为争牧场水源,抢夺财货,有夙世仇怨的不在少数,甚至同一部族内部,就如拓跋珪点评:不识德义,互相侵盗。

王愔之看的直摇头。

驱使杂胡看似省心省力,只须以强硬手段羁縻,但前提是,战无不胜,一旦陷入不利境地,就会混乱起来。

以精兵驱使杂兵作战,只能用于攻城,野战反会深受其害,这让他固守彭城的想法有了动摇。

“郎君,此为出击的大好时机啊!”

薛雀儿两眼放光,重重拱手。

王愔之有些迟疑,但是看了看纹丝未动的五千拓跋精骑之后,还是摇头道:“拓跋本部精兵未动,雀儿你若出击,极易引来拓跋氏的骑兵。

今次作战,我们的目标已经超额完成,无须节外生枝。

料经此战,拓跋遵不敢再耍花招了,只会老老实实地兵发彭城,而我打算……罢了,回去再议,传令,先命韩将军撤回。”

“诺!”

有亲兵奔跑而去。

薛银瓶不解道:“撤回去不就让杂胡跑了吗?”

王愔之道:“困兽尤斗,攻城还要围三厥一,胡人不习水性,泅泗水渡河是自寻死路,若是拓跋氏趁势纠集杂胡,万余骑兵一起冲杀而来,我们即便能挡住,也损失惨重。

精兵不是用来与敌对耗,而要用在刀刃上。”

薛银瓶俏面一红,瞥了眼过去。

不片刻,舰队徐徐撤回。

“诶,晋人船队走了!”

“速回,从泡水回去!”

有眼尖的看到舰队离去,连忙策马奔回。

很快地,杂胡汇聚成了一股洪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和拓目中现出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潸然长叹。

他本存有让杂胡再乱一阵子,心生绝望之时,驱使杂胡去冲击晋军的阵势,当能上下一心效死命。

可谁料,王愔之让开泡水,把杂胡放走了。

如果此时再驱杂胡冲阵,必受反噬。

此子……时机把握如此之准,端的可怕,断不能留。

在王愔之身上,他看到了拓跋珪的影子,若不及早拨除,后患无穷。

“使君用兵如神,吾服矣!”

“有使君在,何惧拓跋索头?”

“天降神人,我汉土复兴有望矣!”

当王愔之回返之时,谀词如潮,纵然是他两世为人,都不禁飘飘然。

但随即就警醒下来,拱手笑道:“拓跋氏与杂胡各怀鬼胎,破之不难,船已经回来了,但船面狭小,装不了那么多人,且由老弱上船,咱们尽快回彭城。”

“多谢使君!”

“使君仁德啊!”

又是一阵称谢声。

来攻的丁壮,有万余之多,活下来的,只有五千左右,折损过半。

撼山营则收拾战场,杂胡死了一千多,虽然多数穷的叮当响,但弓矢均为上上之选,每一副弓,都经过了精心打造,每一枝箭,都是反复磨砺。

还有皮甲虽破烂不堪,渗着大大小小的油斑,可拿回去拼凑一下,再用碱重新鞣制,又是一副崭新的皮甲。

马匹的尸体也不能放弃。

因天气炎热,没法直接携回彭城,必须当场分割,抛除内脏,用盐把肉腌起来,皮也要用碱初步地鞣一鞣。

“吾等也去搭把手!”

众人纷纷赶了过去。

当然,切割的马尸的时候,王愔之让薛雀儿驱赶着马群先走,以免马匹看到同类被分割会留下心理创伤。

几百匹马尸,切割起来很快,没一会,就把一块块滴着血水的肉和一捆捆皮革运回船上,全军向彭城而去。

……

“仆未能留住王愔之,请大王治罪!”

回到泡水北岸,和跋拜下。

拓跋遵眼神凌厉尤如实质。

初步估算,拓跋氏直属精骑,损失了八百余骑,杂胡损失五千多骑,其中多数是在泅渡泗水时被活活淹死。

丁壮损失万余。

这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晋人仅仅百来条船,三五千人的规模,就带来了如此之大的伤害。

而他一直站在高处眺望,晋人好象没死几个。

触目惊心!

触目惊心啊!

尤其是和跋,率五千精骑,泅水渡过泡水,再泅水回来,除此之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合着是下河洗澡了是吧?

不过和跋和贾彝本镇邺城,是被他调用,并非他的下属,他对这二人,没有生杀大权。

既然杀不了,就没必要过于苛责。

于是敛了目中的怒容,摆摆手道:“是我们低估了王愔之,经此一役,算是摸到了他的底,速速督造船只,力争早日水陆并进,攻打彭城!”

“诺!”

和硕爬了起来,拱手施礼。

……

回到彭城,已是傍晚,王愔之把从小沛带回来的近五千人交给张法顺甄别安置。

大体是有技艺的,编入匠作营,有勇武的,独立成军,其余择地屯田。

天色渐渐黑了,天空中,最后一抹火烧云褪去了金边,陷入黑夜当中,王愔之与薛家诸女说说笑笑回了刺史府。

“哎呀,热死了,赶紧回去沐浴!”

“哎,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在外流浪,一年不沐洗都不觉得难受,可这才几日工夫,就受不了啦!”

奴奴与薛丽妃抱怨着。

王愔之无语道:“有好日子过还不好?”

“哼!”

奴奴哼了声:“自打郎君来了彭城,就不太往银瓶姊姊屋里钻了,是不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胡吣什么呢?”

薛银瓶吃不消了。

不过妙眸暗暗瞥了眼王愔之,表示不满。

王愔之义正严辞道:“我们从百济回来,只在彭城呆了两日一夜,奴奴,你挑拨离间的本事很厉害啊。

不行,我得罚你今晚侍奉我沐浴!”

“哼!”

奴奴脸红了,却是又哼道:“郎君还是回去吧,别让王妃久等,或许王妃已经洗干净了,就等着郎君宠幸呢。”

“嘿嘿!”

王愔之嘿嘿一笑:“一码归一码,王妃的事另说,今次是惩罚你离间我和银瓶姊姊,丽妃,你笑什么笑,敢笑话我是不是?你也别跑!”

说着,一手一个,拽住二女。

“啊!不要!”

“阿姊也不管管郎君!”

二女尖叫起来。

只是看那神色,带着些半推半就的样子。

薛银瓶眸中**笑意,实则暗叹一声。

她的妹妹们,年纪都不小了,普遍过了二十,要是还在汾阴,这个年龄早已许配给柳家子侄,薛家和柳家,不仅抱团取暖,还互相通婚。

这也没办法,总不能内部通婚,而无论薛氏还是柳氏,都不太愿意与胡人联姻,只能两姓之间解决婚娶大事。

她也曾想过,在王愔之军中,择合适的俊彦把妹妹们嫁出去,可是一来,郗氏曾把奴奴丽妃诸女轮流带在身边,耽搁了婚期。

二来,军中的男人就如饿鬼投胎,凡是王愔之赐下的女子,来者不拒,让她颇为鄙夷,渐渐绝了这份心思。

后来诸女又时常跟在王愔之身边,再想嫁人已经不可能了。

罢了,罢了,算我们薛家姊妹上辈子欠他的。

……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