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蒂似乎刚刚沐浴过,换上了一身干净合体的黑色长袍,深棕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几缕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他手里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一小碟看起来精致可口的饼干,甚至还有一朵带着露珠的白色栀子花。
他看起来正常得可怕,像一个彬彬有礼、英俊迷人的青年巫师。
小巴蒂没有立刻走进来,那双被湿发遮挡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
“我以为,”秋终于开口,“虫尾巴才是负责给我送囚粮的人。”
小巴蒂将托盘放在秋面前那张落满灰尘的小圆桌上。
“虫尾巴,正在为一些小小的失误,接受主人的惩罚。”
他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调整了一下那朵栀子花的位置,确保它正对着秋的方向。
“主人暂时还没有决定该如何处置你。”
秋没有碰那些茶点。
她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回椅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所以,”她挑了挑眉,“你来做什么?替你的主人当说客?还是说……”
“……你只是想找个借口,来看看我?”
小巴蒂的脸颊竟然浮现出一抹红晕,他避开了她的目光,像是突然对窗外那片荒芜的墓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们太吵了。”他含糊地说,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谁?”
“贝拉特里克斯,还有其他人。”
小巴蒂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厌烦,“自从阿兹卡班出来之后,他们就变得更加聒噪。”
他转过头,脸上突然浮现出笑意,那笑容短暂地驱散了他眉宇间的阴郁。
“说起来,你的反击可真够劲爆的。”
他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多洛霍夫的眉毛到现在还没长出来,拉巴斯坦的袍子后面被烧了个大洞,露出了他那条粉红色的**。至于贝拉……”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最宝贝的那头卷发,被你的火焰燎掉了一大半,像只被拔了毛的乌鸦。我从没见她那么生气过,她一直尖叫着要去杀了你。主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们甚至没能碰到你一根头发,不是吗?”他骄傲地总结道。
秋心中无语,但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小巴蒂显然被她这份默认鼓舞了。
他上前一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主人甚至答应我了,秋。”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会亲自为我们证婚。”
证婚?
秋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却疯狂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男人,感觉到了十分的荒谬。
“那真是……太荣幸了。”她干巴巴的说。
“当然!”小巴蒂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能得到主人的祝福,这是最高的荣耀!”
“那么,”秋话锋一转,“既然你的主人如此看重我,那是不是可以把魔杖还给我了?”
“那个……”小巴蒂的眼神开始闪烁,“主人说,暂时由他替你保管。”
“替我保管?”秋轻笑了一声,“还是说,他根本就不信任我?或者他也不信任你,小巴蒂?”
“当然不是!”小巴蒂立刻反驳,“主人只是……”
“把魔杖还给我。”
秋站起身,向他走近一步。
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但此刻,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气势,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和兴奋。
“我……”小巴蒂又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秋,你听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等什么?”
秋逼近到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
“等你那位伟大的主人,彻底掌控了整个魔法界?还是等到他厌倦了我这个有趣的玩具,决定把我像处理**一样清除掉?”
“不!不会的!”
小巴蒂急切地摇头,他甚至伸出手,想要抓住秋的手臂,却被秋敏捷地躲开了。
“主人答应过我他会把你赏赐给我,我们会……”
“赏赐?”秋打断他,“所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被你的主人随意丢弃,或者赏赐给你玩弄的战利品?”
“不是的!秋!你听我解释——”
但秋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耐心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厌烦。
她转身走回那张扶手椅,看着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灰蒙蒙天空,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小巴蒂站在原地。
他不明白。
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把自己的一切,都捧到了她的面前。他甚至愿意为了她,去忤逆那个他视若神明的主人。
可她为什么还是这样冷漠?
“秋……”
他走到她面前,慢慢地跪了下来。
他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膝盖上,像一只犯了错,乞求主人原谅的小狗。
“别不理我,求你了。你想怎么样都行,打我,骂我,只要你,只要你看看我……”
她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正用那双湿漉漉的灰蓝色眼睛乞求地望着她的男人。
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和乞求而显得格外脆弱动人的脸。
她感觉自己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因为被囚禁,因为被冒犯,因为被当成玩物而产生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秋抬起脚,踹在了小巴蒂的胸口。
“滚开!”
小巴蒂被踹得发出一声闷哼,但他没有生气,反而像一只终于得到了主人关注的小狗,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
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来,靠近她。
但秋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听好了,克劳奇,”她抬起脚,用鞋尖极其轻蔑地,抵住了他那因为痛苦和兴奋而微微颤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看着自己。
“你只是一条狗。”
“一条摇尾乞怜,连自己的忠诚都可以随意背叛的丧家之犬。”
小巴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因为她这番刻意的羞辱,而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重的水汽。
他非但没有感到屈辱,反而……
“你喜欢这样,是不是?”
秋看着他眼中那份病态的兴奋,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她猛地收回脚,厌恶地后退了一步,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弄脏自己的眼睛。
“滚出去。”
小巴蒂愣住了。
他没想到,她会真的生气。
不是那种带着玩味和掌控欲的生气,而是发自内心的厌烦和驱逐。
他脸上的那份病态的兴奋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恐慌。
“秋……我错了……”他语无伦次地想要道歉,想要解释。
但秋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语气说:
“滚。”
小巴蒂僵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像被人从温暖的壁炉边,狠狠地踹回了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夜。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秋一个人。
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的墓地。
她感觉自己很久没这样憋屈和身不由己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疲惫。
但同时,心底深处,又有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快意,在悄然滋生。
她看到小巴蒂在她面前是如何溃不成军,是如何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彻底失控。
这份掌控感,这份将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灵魂彻底踩在脚下的权力感……
秋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
也许,她想,伏地魔说得对。
力量,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着迷的东西。
而她,才刚刚开始品尝到它的滋味。
-
临近开学的日子,秋坐在那张靠窗的扶手椅里,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封面早已模糊不清的黑魔法典籍。
她看得并不专心,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窗外那片荒芜的墓地。
时间,像被困在蜘蛛网上的飞虫,挣扎着却又徒劳无功。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虫尾巴那张总是带着怯懦和讨好表情的脸探了进来。
“小姐……”他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主人召见您。”
秋合上手中的书,将它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她跟着虫尾巴,穿过那些阴森冗长的走廊。
墙壁上的肖像画早已被取下,只留下一个个颜色更深的长方形印记。
当他们终于走到门前时,虫尾巴用那只银色的假手,在门上轻轻叩击了三下,然后便立刻缩到了阴影里,恨不得将自己变成墙壁上的一块污渍。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伏地魔依旧坐在那个简陋却又充满威仪的王座上。
纳吉尼盘绕在他的脚边,冰冷的黄色竖瞳警惕而又贪婪地地扫视着每一个踏入这个房间的生物。
但今天的会客厅,不再像往常那样空旷。
十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分列在房间的两侧。
他们都微微低着头,脸孔隐藏在兜帽投下的阴影里,只有壁炉那跳跃不定的绿色火光,偶尔会照亮他们苍白的面容和眼中那份混合了狂热与恐惧的复杂光芒。
秋的目光快速地扫过那些身影。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离王座最近的那几个人身上。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站在最前面,她那头原本浓密卷曲的黑发,此刻被修剪成了长短不一的奇怪样子,有些发丝甚至还带着被火焰燎过的焦痕。
但这份狼狈,却丝毫没有减损她那份疯狂而危险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站在她身后的,是莱斯特兰奇兄弟和安多尼·多洛霍夫。
正如小巴蒂所说,那三个男人都变成了光头。
失去了头发的遮掩,他们那因为阿兹卡班的折磨而显得格外瘦削苍白的脸庞,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火光之下,像三颗刚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骷髅头。
多洛霍夫的眉毛也被烧掉了,只剩下两道光秃秃的红痕,让他那张本就凶狠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他们看向秋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敌意。
看来,那晚在伦敦后巷的小小教训,给他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主人,”开口的是多洛霍夫,“我们在圣芒戈找到了博德。一株魔鬼网,被伪装成圣诞礼物送到了他的病房。等治疗师发现时,他已经被……很安静了。”
大厅里响起了几声压抑的窃笑。
他们讨论的仿佛不是一条生命的消逝,而只是如何处理掉一件碍事的**。
布罗德里克·博德,那个被夺魂咒控制,试图从神秘事务司偷取预言球,却最终失败的可怜棋子。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抹去了他的存在。
“很好。”
伏地魔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然后,他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重新落在了秋的身上。
“现在,”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让我们来谈谈你吧,张小姐。我这些刚刚回归的家人,似乎对你有些误解。”
贝拉特里克斯立刻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发出嘶嘶的声音。
“主人!这个小**竟敢袭击我们!她必须受到惩罚!把她交给我!我会让她……”
“安静,贝拉。”
伏地魔的声音不大,却让贝拉特里克斯瞬间噤声,她低下头,脸上是既委屈又不甘的表情。
“还有你,巴蒂。”
小巴蒂猛地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主人!”小巴蒂立刻上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是您答应过要赏赐给我的!您不能让贝拉伤害她!”
“赏赐?”贝拉特里克斯发出一声充满了嫉妒的嗤笑,“巴蒂,你脑子是不是在阿兹卡班被摄魂怪吸坏了?她不过是一个——”
“她是我的!”
小巴蒂猛地转过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贝拉特里克斯,“主人亲口答应的!你无权置喙!”
两个伏地魔最宠信的仆人,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像两只争夺骨头的疯狗一样,龇牙咧嘴地对峙起来。
其他的食死徒们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卷入这场可怕的纷争。
只有斯内普,他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依旧静静地站在阴影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恕我直言,主人,”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响起,“或许,现在争论如何处置张小姐,还为时过早。”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