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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星刚用钥匙拧开爸妈家的门，就见屋子里热热闹闹的。玄关柜上摆着刚买的橘子和西瓜，西瓜的甜香飘在空气里，混着从厨房里飘出来的菜香，有一种过年的味道。连日里总皱着眉的爸爸，此刻的嗓门也亮了起来，正跟妈妈说着什么，满是笑意。
她一边弯腰换拖鞋一边随口朝里问：“爸、妈，今儿这是遇上啥好事了？咋这么热闹？”
话音刚落，厨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慕浩辰手里拿着锅铲子走了出来，藏青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腰上扎着妈妈那块印着小雏菊的粉围裙：“翊星回来啦？”他眼尾弯着，声音裹着暖意：“还有两道青菜，再等十分钟就能开饭。”
沈翊星愣了愣，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今天怎么回这么早？我以为你还得加班呢，都没敢给你发微信，就怕打扰你！”
“今天工作少，正常点下班。”慕浩辰笑了笑，刚要继续说什么，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回头：“锅里还炖着萝卜牛腩，我得去看着火，别溢出来。”话音未落，人已经钻回了厨房。
沈爸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剥了一半的橘子，朝她扬了扬下巴：“翊星，赶紧洗手去，洗完了去厨房搭把手，别跟大小姐似的啥也不干。”
“哦。”沈翊星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心里嘀咕，每次慕浩辰一表现，自己准得“沾光”受累。平时爸妈做饭，连菜叶子都不让她碰，说怕油溅到她衣服上，这会儿倒好，直接把“帮忙”的任务派下来了。
她洗完手，擦着水珠往厨房走，路过客厅时，瞥见妈妈正坐在爸爸身边看电视剧，爸爸剥下来一片橘子就送到妈妈嘴里，妈妈吃着橘子，眉眼弯弯的笑着：“浩辰这孩子，下午五点就来了，说怕我们累着，把厨房里的活都包了，浩辰这么好的孩子竟然是咱家女婿，比咱自己生的漏风小棉袄强多了。”
爸爸笑了一声，说道：“翊星也就找男朋友有点本事，其它一无是处！”
沈翊星听着，白了他们一眼，进了厨房。抽油烟机的呼呼的响着，炖牛腩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汤面浮着层浅浅的油花，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慕浩辰站在灶台前，正拿着锅铲轻轻推搅着锅里。
沈翊星靠在橱柜上，小声抱怨：“你下班早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咱们出去吃个西餐，过会儿二人世界多好，非要来这儿当‘主厨’。”
慕浩辰手上的动作没停，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抬眼看了她一下，嘴角弯得更明显：“爸不是最爱吃我做的鱼嘛，这几天大爷生病，爸爸心情不好，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我想着，正好今天不忙，就过来陪陪他们，再说了，跟爸妈一起吃饭，不比西餐香？”
沈翊星撇了撇嘴，心里那点小委屈早散了，却还是嘴硬：“就你嘴甜，孝顺。”她盯着慕浩辰顿了顿，又放轻了声音：“咱们回长春也有小半个月了，你……不去看看你爸吗？要是不想一个人去，咱们周末买箱牛奶、带点水果，一起过去坐坐？”
慕浩辰手上动作一顿，锅铲在锅底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垂眼望着锅里冒泡的酱汁，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唉！算了吧。他现在有自己的家，有阿姨照顾，我去了反而显得生分，别打扰人家了。”
沈翊星没再劝，只是伸手从旁边的竹篮里捡了颗洗好的草莓，递到他嘴边：“先尝尝，甜不甜。”
慕浩辰一边吃一边点头：“甜。”
等俩人把最后一道清炒时蔬端上桌，沈爸已经从酒柜里拿出了那瓶珍藏的五粮液，深褐色的玻璃瓶，标签都有些泛旧，是去年他生日时朋友送的，一直舍不得开。他拧开瓶盖，醇厚的酒香瞬间漫开来，倒了两杯。
“这么好的一桌子菜，今天得跟浩辰好好喝一杯。”沈爸端起一杯递给慕浩辰，另一只手摩挲着杯沿，语气里带着点怅然：“好酒留着也没用，说不准哪天就喝不着了。**就是这样，一辈子省吃俭用，青菜都要挑最便宜的买，现在倒好，住院了，啥油腻的都吃不下。”
沈妈正给大家盛牛腩汤，闻言轻轻碰了碰沈爸的胳膊，语气软下来：“老沈，吃饭呢，别说这些不开心的。再说了，酒也不能多喝，就一杯，你俩意思意思就行。”
沈爸点点头，眼睛却望着慕浩辰，举了举杯：“就一杯。来，浩辰，咱爷俩碰一个。”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声。酒液入喉，沈爸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从年轻时想当医生的梦想，聊到邻居家爷爷过世时的遗憾，从慕浩辰新换的工作，说到沈翊星小时候总抢邻居家孩子的糖，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回亲情，声音渐渐低了些。
沈翊星和妈妈坐在对面，听着爷俩越聊越投入，时不时相视一笑。沈翊星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妈妈，小声说：“爸这才喝了两口，就开始‘聊人生’了，跟上次同学聚会似的，越说越激动。”
妈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把刚盛好的牛腩汤推到她面前：“让他们说去，难得浩辰在，你爸也能松快松快。”
正说着，沈爸突然夹了块最大的鸡腿肉，稳稳地放进慕浩辰碗里。他盯着慕浩辰，眼神里没了刚才的笑意，多了点认真：“浩辰，爸问你，最近工作是不是遇上不开心的事了？”
慕浩辰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有一点点小摩擦，不过没事，我能处理好。”
“嗨，能处理好就行。”沈爸喝了口酒，语气放得更缓：“你当初进长光，是托了点关系，有人心里不平衡，背后给点脸色，都正常。”他放下酒杯，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慢慢来，人和人处关系，不是靠上赶着套近乎，是靠实打实做事。你把活儿干好，别人就算有话说，也挑不出理来。”
慕浩辰抬眼，看着沈爸眼底的真诚，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爸。您放心，我不会急的。”
沈爸又给慕浩辰添了点酒，酒液在杯里晃了晃，映着他眼底的落寞：“还有啊，你回长春也有一段时间了，周末抽空，回家看看你爸。”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继续说道：“以前我跟**，就因为一点小事怄气，好几年没联系。现在他躺病床上，我去看他，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这心里……悔啊。”
他抬起手，拍了拍慕浩辰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满是期许：“亲人这东西，错过了就没了。爸不希望你以后跟我一样，想起了，却没机会了。”
慕浩辰看着沈爸鬓角的白发，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我听爸的。周末我就去。”
“哎，这才是好孩子。”沈爸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又夹了菜放进他碗里：“多吃点，你下午忙了半天，肯定饿了。”
这时，沈翊星悄悄夹了块西瓜进慕浩辰碗里，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弯了弯嘴角：“别光喝酒聊天，吃点水果解解腻。”
慕浩辰点头，饭桌下偷偷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