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跪伏在地不敢抬头,感受到来自皇上的威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努力稳住声线,“回圣上的话,此香最忌受潮,因为需用油纸包裹。”
好在那纸离了熏香,上面的连环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思拿起油纸左看右看,也没瞧出来什么,弓着腰答道:“回圣上,确实是普通的油纸。”
皇后不动声色地吐出半口气,目光深邃地瞥了一眼把头死死贴在地上的顾窈。
随后转身,朝梁承朝放软了语气,“圣上只管瞧别人的,那您送臣妾的礼物呢?”
梁承朝许久不曾听见皇后这样的软声软语,一时欣喜不已,哪里还顾得上那几张油纸,忙对身边人吩咐道:“呈上来。”
小太监端上一个精致的金盒,梁承朝打开后,里面是用他的头发编的手链。
他握着皇后的手,动作轻柔地给她戴上,“结发为夫妻,当年不曾给你的,如今给你补上了。”
顾窈仍旧跪伏在地上,仗着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忍不住撇撇嘴。
男人就喜欢送这些自我感动的东西,谁会希望在自己的生辰收到丈夫的一缕头发?戴在手上多瘆得慌啊!
皇后在看见礼物的时候果然神色一僵,随即撑起一个复杂的笑容,“臣妾多谢圣上。”
梁承朝完全没有察觉到皇后内心的勉强,依旧满心欢喜地紧握着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皇后喜欢吗?”
皇后努力维持着端庄优雅的笑容,轻轻回握住皇帝的手,“臣妾喜欢。”
梁承朝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皇后的异样,转而看向殿内众人,朗声道:“今日皇后生辰,盍宫同乐,都平身吧。”
随着皇帝的话音落下,殿内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歌功颂德之声此起彼伏。
顾窈默默从地上起身来,躲在无人注意地角落。
皇后却仿佛置身事外,余光若有若无地看向角落里的顾窈,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反而对着梁承朝夸赞起崔嘉敏的节礼。
梁承朝心情颇佳,随着皇后的话夸赞了一句,又另外赏赐些摆件儿。
崔嘉敏得了皇上皇后的赏赐,又瞥了眼‘灰溜溜’离开的顾窈,心里愈加得意。
顾窈面上无波无澜,从容地游走在命妇之间。
又看了会歌舞表演,皇后便面露倦色,柔声对梁承朝说道:“臣妾有些累了,想先行告退。”
梁承朝握着她的手,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那……朕陪你回去。”
皇后静默一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梁承朝原本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
他温柔地握住皇后纤细的手腕,两人并肩缓步离开了大殿。
殿内众人依旧恭敬地跪伏在地,直到帝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宫门之外,才敢陆续起身。
随着帝后的离去,原本热闹非凡的宫殿渐渐归于平静,千秋宴就算是散了。
顾窈同吴莹一起送走了一个接一个的命妇,这才疲惫地出了宫。
吴莹有些惋惜,“大人寻那香费了不少力气,娘娘瞧着也挺喜欢的,怎么在圣上面前一句也没提,反倒叫嘉敏郡主得了意,以后就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顾窈想起今日皇后在大殿上的表情,一颗心安定了七八分,面上却没多说什么,只仰头望天。
月亮又大又圆,散发着柔和而清冷的光辉,深邃的夜幕如同铺展开来的丝绒,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星辰,构成了一幅令人陶醉的绝美画卷。
吴莹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大人,大人!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至少今日千秋宴一切顺利,人要往好处看。”顾窈苦口婆心,“你看,这月亮多美啊!宫门快到了,你也不用送了,回去罢。”
她看得专注,不知不觉就这么走到了宫门口。
宫门外空荡荡的,只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显得有些寂寥。
顾窈甫一低头,就看见李聿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素银色锦缎披风,长身玉立,眉目深邃,他迎上顾窈,从怀里拿出一套同色系的披风裹住她。
披风内里被李聿的体温捂得暖烘烘的,还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雪松香味,让人格外安心。
顾窈笑得眉眼弯弯,故作惊讶道:“这么晚了,王爷怎么会路过这里?”
李聿对她的明知故问有些不满,将一个汤婆子塞进她掌心,“接你回家。”
顾窈端着汤婆子,心底漾出甜丝丝的暖意,由着他抱上了马车。
她难得主动坐在李聿怀里,叽叽喳喳地讲着宫宴上的所见所闻。
李聿把玩着她的手指,温柔地看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
良久,马车内突然传来女人惊讶的低呼,“什么?送头发的主意是你给圣上出的?”
李聿得意挑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都送给皇后了,再没有比着更合适的生辰礼了。”
顾窈默了默,微笑道:“有你是圣上的福气。”
李聿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赞同地点点头,“这是自然。”说罢眼底露出一丝期待,“窈窈,你的生辰也快到了,不如……”
顾窈‘啪’的一声捂住他的嘴,“好了,不许再说了!”
李聿轻笑,吻上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