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宴跟魏洵没聊几句，魏洵的电话就响了。
他没接，直接静音后把手机扣在桌子上。
谢长宴没看到来电是谁，但是猜出来了，“魏民生？”
“是他。”魏洵说，“给我打好几个了，懒得搭理他。”
他又说，“他找了律师，去见了他的儿子一面，肯定是说我坏话了，昨天回来就开始扭鼻子瞪眼的。”
说到这里他笑了，“可怎么办呢，他大儿子废了，除了我，没有别人能指望，瞪眼睛也没办法，最后他还是得忍着。”
说完他又往后靠，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说，“这是他欠我的，要不是时机不允许，我真想带他去见见我妈。”
谢长宴没说话，只看着他。
魏洵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一直没收回来，头也仰着，看着天花板。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深呼吸两下突然说，“今天护工给我打了电话，说我妈难得的清醒，让我跟她聊两句。”
说清醒其实并不准确，袁茵不在发病状态，可也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
她头脑混乱，忘了今夕何夕，错误的以为她还是被魏民生软禁着。
袁茵听不出他一个男人的声音，电话那边一口一个**叫着。
她很害怕，声音都是发抖的，她说，“你快来救我，我在这里等你，妈妈，你来救救我。”
不管他在这边如何叫她，她都没办法恢复理智。
她后来哭了，“谁带我走呀，谁能带我走呀？”
他多想带她走，可她走不出来，她被魏民生，她被谢疏风困在了过去，一步都迈不出来。
魏洵过了一会才缓慢的把动作收了回来。
他看着谢长宴，“我今天情绪不好，其实不太想帮你的，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又何尝不恨你，我没那么是非分明，即便知道当初的事情与你无关，可情绪上头，也还是想连着你一起恨。”
他又说，“但是这股情绪过了，我也知道若不是我外婆当初行差踏错，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是今天的局面，我对你们又很愧疚，这两种心绪拉扯着我，本来我就不是好东西，就显得更**。”
说到这里他都笑了，“怎么办呢，我这一生又该怎么办呢？”
谢长宴说，“等你以后接管了魏家公司，我做了我想做的，一切太平，就都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以后。”魏洵笑了，笑的眼尾泛红，“我连现在都过不好，哪还敢再去想以后。”
谢长宴不想听他说这些，谁又不是一步步艰难走过来的，他人生被改变，那是他祖上没积德。
他没义务开导他。
所以他开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夏夏和孩子在家，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魏洵说，“你家门口好几个门神，什么牛鬼蛇神都拦不住。”
谢长宴没回应他，站起身，走出去两步后，就听魏洵又开口，“所以你只是想把你爸送进去，对吧？”
他说，“只是想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对吧？”
谢长宴转身看着他，皱着眉。
魏洵就呵呵的笑了，“我就是问问，想着万一你和我一样，也慢慢对他恨之入骨，想要他命呢，这样我们就能再次联手合作了。”
他砸吧了一下嘴，“不过看来现在你还没有，那可真是遗憾，有你这个好儿子在，我还动不了他。”
说完他抬眼和谢长宴对视，面上还是笑意，但声音已经退了吊儿郎当，“魏民生是个烂人，我母亲长得不错，被他看上了，那时有我外婆护着，他其实不敢如何，是你父亲，是他将我母亲送到了魏民生身边，让她受尽折磨。”
他说，“我不会放过魏民生，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放过谢疏风？”
“我不是你。”谢长宴说，“我不考虑你的问题。”
他说，“就如你也没有办法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如果你是我该如何做。”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别总想着让对方换位思考，从而想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太幼稚了。”
魏洵没说话，看着他走出去，包间门关上。
他又仰着头靠着椅背，走了神。
几分钟后，起身走到窗口往下看，谢长宴的车子早开走了。
他手搭在窗台上，轻笑一声，然后一回头，拿起茶壶就砸了出去。
……
谢长宴回了家，结果有点意外。
苏文荣来了。
这还是他们搬到这里后她第一次登门。
应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她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谢施恩。
小家伙是醒着的，愣愣的看着她。
苏文荣满脸的笑意，还带着慈爱。
谢长宴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已经很久没在苏文荣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
夏时没在客厅，谢长宴就走过去，“公司不忙？”
苏文荣这才发现他回来了，笑着跟他说，“你看这小家伙，不哭不闹的，我抱着她好久了，她就这样看着我。”
她回忆起了谢承安，“安安小的时候也这样，乖乖巧巧，像个懂事的小孩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说，“他后来生病也很懂事，在医院没少吃苦，别的小孩都又哭又叫，只有他，还过来安慰我们，说他不疼。”
一说这个，情绪就上来了，她眼眶泛红。
后反劲儿觉得不应该，她赶紧收了收，又笑着说，“这兄妹俩真像。”
谢长宴到她旁边坐下，“我爸没在公司？”
“没在。”苏文荣说，“反正我出来的时候他不在，他一天天也不知在忙什么，这些年我也习惯了，没去打听他的行踪。”
她如今再说这些话就挺坦然，“现在走到这个地步，也就没必要再去打听了。”
谢长宴说，“他事情确实是挺多的。”
苏文荣嗯一声，“我今天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晚上回不回家，你奶奶已经走了，有些话我也可以跟他提了，但是后来想了想，算了，他若没时间，我打电话他也不会回来，他若有时间，我在家等着就好。”
她说，“这么多年都是一直等，也不差这一次。”
“沈继良呢？”谢长宴问，“他现在怎么样？”
“还行。”苏文荣提起他也淡定了很多，“没什么社交，每天在家逗逗鸟喂喂鱼。”
她笑了，“跟你爸完全是两个性子，我以前有点慕强，特别喜欢你爸这种性格的人，感觉在一起有安全感。”
真的在一起之后，可能安全感也有，但是失落更多。
苏文荣说，“沈继良跟他完全不同，从前的选择有局限性，如今没那么些顾虑了，虽然自私，可还是想再冒险一次。”
沈继良这人和谢疏风比，除了没钱，其余都是优点。
她现在也不是穷的过不下去日子，总觉得以后应该也能过得不错。
谢长宴转眼看她，半晌才说，“听说你一直在卖首饰，现在应该没剩多少了吧？”
苏文荣一顿，面上就有些尴尬，“是卖了一些。”
不过她又说，“马上要跟你爸提离婚，不会再受曾琼兰的威胁，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谢长宴笑笑，“希望你能如意。”
苏文荣听得出这话里面带了点点的嘲讽，她不太在意，他嘲讽也正常，由奢入俭难。
真的和沈继良在一起了，跟她现在所过的日子肯定是天差地别。
又聊了一会儿，小家伙扭着头一直看谢长宴。
苏文荣唉呀一声，把孩子递给谢长宴，“你瞅瞅，一直朝着你使劲，真的是亲爸，就是不一样。”
她没忍住，低头亲了一下，“我是奶奶呀。”
谢长宴把孩子接过去，“没怎么见过你，陌生。”
这么一说，苏文荣有点尴尬，“我、我最近也挺忙的，就没过来。”
她以前挺强势的人，自从跟沈继良搭了边，在谢长宴面前就总有些抬不起头的样子，说话都没有了底气。
小家伙到了谢长宴怀里，马上开始咿咿呀呀，明显的高兴了起来。
谢长宴面上也带了笑意，应了她两声，然后问苏文荣，“晚上要在这吃饭吗？”
“不了。”苏文荣说，“今天早点回家，看看你爸会不会回来。”
谢长宴说行，“那我就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