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天擦黑的时候才下山,快六点的时候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炕沿上。
“哎呦,李主任来了,稀客啊。
今天来是要指挥咱家哪方面工作啊?”
李奇怼了老大一句,脱下蹭满雪和泥土的军大衣,坐到饭桌边,拿起饭碗就开造。
**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那天他没拿到钱,跟着学校的车回来,一进家门,就被杜丽一家三口炮轰。
被三个人损的,他都怀疑人生了。
在杜丽嘴里,他成了一个**,世界上最没有出息的男人,畜生,禽兽不如,不配活着的造粪机器。
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从认识杜丽那天起,他就一点点被杜丽**成了现在的形状。
常年累月的PUA,已经让他忘记了该如何反抗。
隔了一天,他被指派到派出所,详细询问了杜明的案情,派出所人员明确告诉他,杜明犯罪事实清晰,本人也供认不讳,根本不具备保释条件,等着判决书吧。
当他兴冲冲的把这个消息带回家,以为事情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更汹涌的辱骂。
杜丽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脸说道
“你是念书念傻了么?
上称都不如一条好狗沉,赶不上半个好老娘们。
你这么直接问,人家肯定跟你打官腔啊。
人家还能教你,让你拿钱,找人,贿赂领导之后,把人领出来么?
我弟最多算是被人教唆犯罪,从犯都算不上。
凭什么要被判决?”
**被折腾了好几天,也来了脾气
“有能耐你自己问去呗。
反正我去了,人家就这么跟我说的。”
眼看**了好几年的丈夫,竟然敢跟自己顶嘴,杜丽更疯了。
“**,我告诉你,现在我弟弟出不出来,就看你能不能把钱从家里拿来。
别的我都不算计了,但咱俩那1740块钱你必须给我要回来!
凭什么给你弟弟?
老李家多大脸啊,抢咱俩攒的辛苦钱。
你把那个钱拿回来,我去想办法救我弟弟,这事儿还能过去。
你要是再空俩爪子回来,你就给我滚出去,咱俩离婚!”
**就这么又被赶出家门,垂头丧气的来到自己爸爸家。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累了,生无可恋。
毁灭吧……
他像完全听不懂李奇的嘲讽一样,低声说道
“老三,我求你,把那1700块钱还给我吧。
我跟你说,派出所真的搞错了,杜明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给当犯人抓了呢。
只要你把钱还给我,让你嫂子去找找人,杜明就能出来。
要不然,你嫂子就不让我回家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窝囊处。
**眼眶都红了,眼泪随时都能掉下来。
李奇一脸鄙夷
“挺大个老爷们,你要干啥?
还想掉两个小猫崽是咋的?
哭鸡尿腚的。
杜明的事儿我比你清楚,别说你们花1700,就是花一万钱,他也出不来。
那个比崽子就活该死在监狱里。
他干那点粑粑事儿,不比他那个汉奸爷爷二鬼子爹强多少。
再说了,什么叫把钱还给你,那是你钱么?
那是**钱,你的钱让杜丽拿回家盖房子去了,你想要钱找杜丽要去啊。
还有啊,嫂子不让你回家是个什么话,你能说点咱们地球当地的语言不?
那房子是学校分给你的,是你的房子。
她有什么资格不让你回去?
你脑袋跟被屎糊住了一样。
你现在就回家,大嘴巴抡她,抡她一脸血,你看她还敢不敢跟你俩炸刺。”
**一脸悲戚
“我怎么舍得打她啊,那是我追了六年才追到手的人。
她要是跟我离婚,我可怎么活?
爸,你帮我说句话吧。”
李老汉吧嗒一口菜,滋溜一口酒,打了个酒嗝。
先偷看看了一下李奇,李奇眼睛一瞪,他马上心领神会,对**撇撇嘴
“滚犊子!
家里供你考大学,供你上班,给你结婚。
谁曾想,供出你这么个比玩意来,还特么教导主任呢,让自己媳妇儿熊成这个损塞。
你以后别管我叫爸,养个燕鳖鸪都比你强。
还让我劝老三,老三哪句话说错了?”
**悲从中来
“那你就眼看着我离婚么?
我去南方考文凭的事儿泡汤了,现在又要离婚,我这一辈子,落下了个啥?”
李老汉恨铁不成钢
“你脑袋被前四后八撞了啊?还是被熨斗子烫了?
一点褶皱没有呢。
就杜丽那个样,她还敢跟你离婚?
她能嫁给学校的教导主任,他们家祖坟都不是冒青烟,是被氢弹给炸了。
你可赶紧回家去吧,挺大个老爷们,被一个娘们赶出家门,我们老李家怎么出来你这么个怂包?”
李满堂气得肝疼,酒都不想喝了,啪嗒一声把筷子摔到桌子上。
**又把求助的眼神看向大姐,李丽连连摆手
“你们爷们的事儿我可不掺和。”
然后又低头小小声的说
“我觉得老三和爸说得有道理。”
李哲终于忍不住了
“爸,三哥,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大哥大嫂跟咱们是一家人,那大嫂的弟弟跟咱们也算亲戚。
亲戚有事儿,互相帮助一下怎么了?
就非得攥着那1700块钱不放,让大哥这么为难么?
大哥都要哭了,你们就没有一点人性么?”
这一刻,李哲跟**共情了。
他们都是读书人,都是觉得读书能改变命运。
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愚昧而肮脏,只配给他们提供托举,在困难的时候给他们帮助。
然后就该乖乖消失,不要出现惹人烦。
李哲觉得,此时若不替大哥说话,纠正爸爸和三哥的错误思想,以后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时,自己也会被家人刁难的。
啪!
李奇干脆利落的一个大耳光扇了下去。
“这口饭,你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滚回自己屋去。
别特么坐在这里满口喷粪。
嘴像批眼子似的,一张一闭就一千七百块钱,说得可容易了。
来来来,你自己拿一千七百块钱出来,给大哥呗,帮大哥度过难关呗。”
李哲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满眼都是怨毒
“我还在上学,我哪有钱?”
“没有钱你放什么屁?
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天四六不懂,净唠那没牙的磕。”
李哲被骂得心脏直疼,一拧哒就下了炕,回屋了。
李奇看着李满堂
“爸啊,你说你跟妈俩,咋教育的孩子呢?
一个两个三个,都这个比样的,一点人气儿都不通。”
李满堂想立瞪眼睛,可转念一合计,李奇说得根本没毛病。
老大念大学以前赌咒发誓,跪在地上说,以后出息了,一定带着家里人过好日子。
结果为他上学之后,一家人熬干了骨头油供他,又借了一批眼子饥荒给他结婚。
最后落下什么好了?
人家以为这都是家里该他的,现在因为家里不给他借钱让他去南方买文凭,都要不认他这个爹了。
到老二娶媳妇儿的时候,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这才让唐春燕大闹一场,赌咒发誓说她嫁的是李海,不是李家。
以后家里再敢跟李海要钱供**,她就堵住老李家门口骂街。
这话说到底,人家唐春燕有毛病么?
没毛病啊,还不是他们老两口太偏心眼了。
老三没考上之后,媳妇儿卢艳梅的心就都放在了李哲身上,油瓶子倒了都不让他扶,就让他学习。
好像只要他捧起书本,就是家里最大的功臣。
一直到把她自己累死。
还好,现在老三出息了,不是以前那副鳖样子了。
李老汉想到这里,很正式的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