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非结不可吗!? 第五九章 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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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驶过黄浦江大桥时,暮色正一点点晕染沪上天空。

林清晓靠着车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运动服袖口的线头——

那是刚才打沙袋时磨出来的毛边,她平时最受不了这个,此刻却任由线头在指尖缠绕。

“在想什么?”

沈墨华的声音打破沉默,目光落在她缠绕的手指上。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她侧脸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比战略部会议室的投影幕布更生动。

“想老高。”林清晓的指尖顿了顿,线头在指节处勒出浅浅的红痕,“他刚才看那盒子的眼神,真奇怪啊。”

沈墨华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银灰色的外壳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冷光。

他摩挲着键盘,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

“有些事,知道了就不能装不知道”,风从车窗缝钻进来,带着江面上的潮气,吹得他指尖发凉。

出租车在汤臣一品门口停下时,林清晓正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带,尾端的流苏扫过耳尖,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沈墨华付完钱,突然说:“你先上去,我打个电话。”

“给谁?沈伯伯?”

林清晓的手已经搭在车门把手上,闻言回头,发带滑落下来,几缕发丝垂在脸颊边,像幅没画完的素描。

“嗯。”

沈墨华的回答含糊其辞,目光却飘向小区门口的保安亭——那里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他们,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像只警惕的眼睛。

看着林清晓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沈墨华转身走向小区花园。

喷泉的水流在灯光下溅起碎玉般的水花,长椅上的情侣依偎着低语,没人注意到这个站在阴影里的男人,正按下一串特殊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传来电流的滋滋声,比普通通话更刺耳。

“这里是安全部门举报电话,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沈墨华的声音压得很低,比讨论集团机密时更谨慎,“我要举报,沪上力健健身俱乐部,原经理高国梁,持有疑似境外情报收集装置。”

对方沉默了三秒,传来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请问装置特征?”

“金属方盒,约300立方厘米,表面有条形散热孔,侧面六边形接口,蚀刻数字含卫星频率。”

沈墨华的语速平稳,每个字都像经过校准的砝码,“疑似小型化卫星信号接收器。”

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顿了顿:“您确定?”

“确定。”

沈墨华的目光落在喷泉中央的雕塑上——那是只展翅的鹰,利爪紧握的姿态,像在守护什么。

“收到。”对方的声音变得严肃,“我们会立刻跟进!”

挂了电话,沈墨华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摩托罗拉的机身被捂得发烫,像揣了块烙铁。

他望着电梯口的方向,林清晓应该已经到家了,说不定正在厨房热牛奶,杯口会留着她刻意抿出的浅痕——

那是她的小习惯,说“这样喝不会烫嘴”。

想了想,他又拿出电话,拨了出去,联系人上写着“爸爸”!

挂掉电话,走进电梯时,金属门映出他的影子,比平时更沉郁。

沈墨华抬手按了楼层按钮,指尖在数字键上停留了很久,仿佛在确认什么。

打开家门的瞬间,闻到了牛奶的香味。

林清晓正蹲在茶几旁,把洗好的草莓摆成规整的圆形,颗颗大小均匀,蒂头朝向一致。

看见沈墨华进来,她拿起颗最大的递过去:“甜的,刚从苏婉那儿拿的。”

草莓的汁液沾在沈墨华的指尖,甜得发腻。

——————

客厅的石英钟指向十一点时,林清晓已经睡熟了。

呼吸均匀地拂过枕巾,发梢的柠檬香混着被子的皂角味,在夜色里漫开。

沈墨华坐在床边,看着她搭在床沿的手——指尖还微微蜷着,像白天攥紧拳头的样子,只是此刻没了力道,柔软得像团棉花。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

经过书房时,门把手上挂着的平安符轻轻晃动,此刻却在寂静的夜里,晃出细碎的影子。

打开电脑时,老式CRT显示器发出“嗡”的轻响,屏幕亮起的瞬间,沈墨华的瞳孔缩了缩。

力健俱乐部的资料还存在D盘,文件夹命名是“待处理”,这是他下午让人传过来的。

鼠标箭头划过“集团下属企业”几个字时,突然像被烫到似的顿住——老高是集团旗下的经理,能接触到加密装置,是不是意味着,他的上线就在集团内部?

这个念头像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得嗡嗡作响。

沈墨华猛地靠向椅背,皮质座椅发出“吱呀”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比给战略部写分析报告时更快。

财务软件启动的进度条缓慢爬升,像在丈量他此刻的心跳——每分钟110次,比平时快了30次,和林清晓打沙袋时的呼吸频率莫名重合。

第一个弹出的是资产负债表。

红色的亏损数字刺得人眼疼,三年累计亏损七百二十万,数字精确到个位。

沈墨华的目光却跳过这些,落在“其他应付款”那栏——

每个月五号,总有笔五万块的支出,收款方是“沪上办公用品商行”。

这没什么异常。

他按了下空格键,屏幕滚动到现金流量表。

经营活动现金流为负,投资活动现金流却突然在去年三月有笔八十万的流入,备注写着“设备更新补贴”,但集团的补贴审批记录里,根本没有这笔钱的痕迹。

沈墨华的指尖悬在键盘上,迟迟没落下。

窗外的江轮鸣笛驶过,灯光在屏幕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调出三年的银行流水,逐笔核对。

凌晨两点十七分,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在眼前流动。

不是杂乱的跳动,是有规律的流淌,像沪上的黄浦江,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漩涡。沈墨华的瞳孔微微放大,视线像扫描仪般扫过每一行数据,大脑自动过滤着干扰项,只留下可疑的节点——

2000年1月12日,五万,办公用品商行;

2000年2月12日,五万,办公用品商行;

……

每个月的12号,准时到账,分毫不差。

这规律性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哪家办公用品商需要每月固定买五万块的东西?

鼠标箭头移向收款方账号,右键点击“关联企业查询”。

进度条缓慢转动的三十秒里,沈墨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显示器的嗡鸣更响。

查询结果弹出的瞬间,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沪上办公用品商行的实际控制人,是李建军的远房表亲。

而李建军,正是集团市场部的总监,张仲礼的老部下,上个月还在年会上拍着胸脯说“要为沈氏鞠躬尽瘁”。

更致命的是,去年三月那笔八十万的流入,到账当天,李建军的个人账户里,多了笔七十万的“借款”,借款人信息被加密。

沈墨华靠向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冰冷的显示器前散开,又迅速消失。

市场部李总监。

这五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那个总笑眯眯地给林清晓递文件的中年男人,那个说“小姑娘力气大,适合我们市场部”的李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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