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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斯葱跟陈默的配合下。
两人很快给大家分完了钱。
陈默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点开了手机银行。
三十三万。
这串数字,不像合同上那个虚无缥缈的千字一千,而是可以随时取出来,换成一沓沓崭新红色钞票的真金白银。
他想起了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报喜,说自己签了千字一百五的保底合同时,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里全是警惕。
“你又看上什么写作培训班了?”
“是不是哪个小网站又忽悠你投钱了?”
父亲陈建军更是直接,斥责他做不切实际的梦,让他踏踏实实找个班上。
他又想起了第二次给家里打电话,借钱救“夏秋雨父亲”时的场景。
还好父母当时挂掉了电话。
如果当时父母真的心软了,真的去挨家挨户、低声下气地东拼西凑,借了十万块钱给他……
他会毫不犹豫地把那笔钱,转给夏秋雨那个恶毒的骗子。
然后呢?
父母一辈子的积蓄化为乌有,家里甚至可能背上沉重的债务。
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则有可能被骗去甸北,一去不复返……
他们家因此彻底完了!
是王大力那憨厚的两万块,是王斯葱那句“就当老子扶贫了”的一万块,才让他从那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们不仅救了他,也救了他的家。
陈默深吸一口气,胸口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点开通讯录,指尖熟练地滑到了那个最熟悉的名字上。
母亲。
他要告诉他们,他现在有钱了!
他要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不是废物!
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
听筒里传来规律的等待音,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
没人接。
陈默皱了皱眉。
以往,他给母亲打电话,几乎都是秒接。
可能是在忙着做饭,或者是在外面买菜。
他这样想着,又拨了一遍。
“嘟……嘟……嘟……”
还是无人接听。
陈默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第三次,听筒里终于不再是单调的等待音,而是传来了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陈默的心头。
他手有些抖,从通讯录里翻出了另一个号码。
父亲。
他很少主动给父亲打电话,因为每一次的通话,得到的不是沉默,就是劈头盖脸的骂声。
他按下了拨号键。
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喂?”
父亲陈建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爸,是我。”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妈……妈她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
死一样的沉默。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陈建军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默,你妈病了。”
轰!
陈默的脑子,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瞬间一片空白。
“病了?!”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
就在这时,电话的背景音里,传来母亲虚弱又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
“老陈……你别跟孩子说……他……他在外面不容易……别让他分心……”
“为什么不说!”
陈建军的声音,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猛然爆发!
“就得让他知道!就得让他知道自己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
他似乎是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但那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咆哮,依旧清晰地传进了陈默的耳朵里。
“这些年!因为你那个当不成饭吃的破小说!我跟你妈在亲戚朋友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人家过年问你儿子在哪儿高就,我们俩只能打着哈哈说在外面闯荡!闯荡个屁!就是个无业游民!”
“你以为我们是不信你签约了?我们是不敢信!我们是怕!怕你被人骗得裤子都当了!怕你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废了!”
陈默握着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建军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绝望的嘶吼:“昨天晚上!”
“你打那个电话回来,张嘴就要十万块救命钱!你知不知道你妈挂了电话,一晚上眼睛都没合一下!”
“她翻来覆去地想,是不是你真的在外面闯了天大的祸,是不是真的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跑出去了!跑去你舅舅家!你那个当厂长的舅舅!”
“她低声下气地求人家!求人家看在亲戚的面子上,给你在厂里安排个扫地看门的活儿也行!只要能让你回来,能让你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电话那头,母亲的哭声变得清晰起来,充满了哀求。
“老陈……求你了……别说了……别再说了……”
陈建军完全没有理会。
“结果呢?!”
“你舅舅!当着他老婆孩子的面,指着你**鼻子骂!”
“说我们家养了个眼高手低的废物!二十五岁的人了,还赖在家里啃老做白日梦!说他厂里就是养条狗,都比养你这种废物强!”
“还说什么作家梦?说你写的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能换成钱吗?能给我们养老吗?不能?不能就别去他那儿丢人现眼!”
“说你去了,只会祸害他们厂!”
“你妈这辈子!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受过这种羞辱!”
“她当场就气得眼前发黑,浑身发抖,差点就直接栽倒在人家门口!”
“现在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进,就睁着眼睛流眼泪!”
“陈默!”
父亲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你现在满意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