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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雪茄的烟雾在昂贵的吊灯下盘旋,聚了又散。
周健的咆哮还在空气中回荡,但刘峰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理会暴跳如雷的表弟。
他快步走回办公桌前,抓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手指在按键上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拨通了公司法务部的分机。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张律师吗?我是刘峰。”
刘峰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速极快,没用多长时间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那沓证据的内容,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
久到周健都停止了踱步,不耐烦地看了过来。
听筒中才传来法务部张律师那沉重又无奈的声音。
“刘总,我听明白了。”
“对方有没有提具体的金额?”
刘峰一愣。
“没有,他们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就更麻烦了。”
张律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牙疼。
“刘总,恕我直言,对方这不是来跟我们谈判的,这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他们准备得非常充分,证据链完整且清晰。从商业宣传的角度来说,我们确实构成了侵权。”
“不光是我们,还有那些跟我们合作的商铺,在我们园区里直播带货的网红,一个都跑不掉。”
刘峰感觉自己的后心有点发凉。
“那……如果打官司呢?”
“打官司?”
张律师的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刘总,别开玩笑了。如果走法律程序,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胜诉率是零。”
“对方这是教科书式的维权,不,应该叫商业碰瓷。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法官来了都得顺着他们的思路判。”
“到时候我们不仅要面临高额的赔偿,更重要的是,会对幸福之都的品牌声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张律师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刘峰的心上。
那沓白纸黑字的A4纸,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张催命符。
“那你的建议是?”刘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协商。”
张律师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立刻,马上,主动联系对方,进行和解谈判。”
“对方既然没提钱,说明他们想要的东西,可能比钱更重要。”
“您得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可能要大出血了。”
“总之,争取庭外解决,把损失和负面影响,都降到最低。”
“我明白了。”
刘峰挂断电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了昂贵的真皮椅背上。
周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愈发烦躁和不解。
“表哥!怎么样?那个姓张的怎么说?”
“跟我想的一样,跟对方协商,争取把损失降到最小。”刘峰无力的摇了摇头。
“协商?”周健很是不爽,“他是公司的律师,公司现在被碰瓷,他不起诉人家,竟然让我们跟人家协商?真不知道,养这些律师有什么用!”
周健气的又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
“我就不信了,咱们就这么认栽?当初要不是我,他林小雅连她**住院费都交不起!现在倒好,联合外人来讹我们了!”
刘峰缓缓抬起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周健。
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表弟,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是水泥吗?
事到如今,他还在纠结于那些可笑的、毫无意义的个人恩怨。
但也就是这句话,让他想到了什么。
“周健。”
他把目光转向周健。
“你先别吵了。”
“你说那个林小雅……之前是你的未婚妻?”
周健一愣,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是啊,怎么了?”
“那个**……那个女人,早就被我甩了!”
“不然,那个跳跳马现在哪能火!”
显然在他观念下,是他成就了马小跳跟林小雅的今天。
刘峰打断了继续炫耀下去的周健,“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什么?”
“你给她打个电话。”刘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
“探探口风,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要多少钱。”
“毕竟,不管怎么说,你们之前……有过感情。”
“你去谈,总比我们这些完全的陌生人,要好说话一些。”
“什么?!”
周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让我给她打电话?!”
他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脸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涨得通红。
“表哥,你是不是疯了?”
“你让我去求那个女人?那个为了五十万就跟人跑了的女人?”
周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峰,手都在哆嗦。
“我堂堂公务员,当初是我甩的她!”
“现在你让我摇着尾巴回去找她?”
“让我去问她背后那个卖唱的,能不能高抬贵手?”
周健越说越激动,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这是脸面!
是他身为一个“上等人”的尊严!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初是林小雅跟他提的分手。
他一直憋着一股气,想让林小雅知道,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
而现在,让他去求她?
跟她说,当初是他错了,她离开他是对的?
他周健就是配不上林小雅?
“喂?是小雅吗?我是周健啊。”
“哎哟,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骂你,不该看不起你。你看,你能不能跟你那个……那个很火的男朋友说说,让他放我们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