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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城,希尔顿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安德森,这位来自华尔街的基金经理,此刻正瘫坐在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上。
他的脸色,比身上那件被冷汗浸透的阿玛尼衬衫还要苍白。
过了很久,安德森才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私人手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因为恐惧和后怕,依旧有些不听使唤。
他拨出了一串加密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一种独有的、带着电子合成音质的沙沙声传来,隔绝了世间一切杂音。
“说!”
一个字,从听筒里传来。
声音很年轻,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却又蕴**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便是“潜龙少主”。
安德森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是在哀嚎。
“少主……任务……失败了!”
“嗯?”
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上扬,似乎带上了一点兴趣。
“我们的所有攻势,都被化解了!”
安德森的声音在发抖,他看着地上的金属废铁,那种非人的力量带来的恐惧,再一次攥住了他的心脏。
“白家和李家的资金,在我们动手前三分钟,就精准地护住了昆仑集团的盘口。
陈天雄,动用了他的关系,我们铺设的所有物流渠道,被一股更强的行政力量直接叫停。
豹爷的人,像疯狗一样,把我们在天水城的所有外围眼线,全部拔除了……”
他汇报得很快,很急,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最重要的是……目标,陆尘……他刚才来过!”
“哦?”
少主的声音里,那丝兴趣变得更浓了。
“他……徒手……把我这部特制的手机……捏成了这样……”
安德森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他让我给您带句话!”
“他说……战争,他接下了。
但是,如果‘潜龙’再敢把普通人卷进来,他会亲自登门,一个一个的……‘拜访’!”
安德森一字一句地复述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割着他的神经。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安德森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知道,少主不喜欢失败,更不喜欢威胁。
良久,一声轻笑从听筒里传来。
“呵呵……有意思!”
少主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愤怒,反而是一种棋手遇到有趣对手时的玩味。
“一个懂用蛮力的莽夫,居然还懂得合纵连横,整合资源。
看来,天水城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要深!”
安德森不敢接话,只能屏住呼吸,等待着审判。
“你做得很好,至少,帮我试出了他的斤两!”
少主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腔调。
“你就留在那里,什么都不要做。
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动手杀我的人!”
“……是,少主!”
安德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留下?
留在这里,等于把自己当成一个活靶子,放在那个怪物的枪口之下。
他很清楚,少主这是在用他的命,来试探陆尘的底线。
可他不敢反抗,甚至连一丝迟疑都不能表现出来。
“就这样!”
电话被挂断了。
套房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安德森瘫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一条脱水的鱼。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完了。
就在他陷入无尽的绝望时。
叮咚—
门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安德森一个激灵,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
谁?
是陆尘的人?他要动手了?这么快?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猫眼前往外看,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了出来。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名穿着酒店**、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他身边,是一辆考究的餐车。
不是杀手?
安德森迟疑着,打开了门。
“先生,晚上好!”
服务生恭敬地鞠了一躬。
“有位姓陆的先生,为您点了一份宵夜,希望您能喜欢!”
姓陆?
安德森的瞳孔骤然收缩。
服务生微笑着,将餐车推进了房间,然后优雅地将上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在茶几上。
一瓶库克“闭室珍藏”香槟。
安德森认识这酒,在拍卖会上,这瓶酒的价格是六位数,而且有价无市。
还有几份制作得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本地特色小吃,香气扑鼻。
“陆先生说,这是给您点的‘践行礼’,祝您……旅途愉快!”
服务生说完,再次鞠躬,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并体贴的为他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安德森一个人,和一桌子冒着热气的宵夜,以及那瓶散发着昂贵气息的香槟。
“践行礼……”
安德森呆呆地念着这个词。
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种比刚才面对暴力时,深刻千百倍的寒意。
那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这是什么?
嘲讽?
警告?
还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他不懂,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逻辑。
发出死亡通牒之后,紧接着送上一份如此贵重的“践行礼”。
这根本不符合任何他所认知的对抗法则。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猎人,已经将枪口对准了猎物的眉心,却不急着开枪,反而慢悠悠地点起一根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猎物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模样。
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风格,这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自信,比任何直接的暴力威胁,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透明的玻璃人,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恐惧,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不是力量上的,而是心理层面、认知层面上的,彻彻底底的碾压。
“啊—!”
安德森终于崩溃了,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抓起茶几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地砸向那瓶价值连城的香槟。
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不敢。
他怕这酒里有毒。
他又怕这酒里没毒。
这种折磨,让他几欲发疯。
他再次抓起自己的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无法按下号码,再一次拨通了少主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