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六八年:我在东北有空间 第130章 风雪送别

冬天的五点,天色已经黑了。雪花在昏黄的灯下打着旋儿。陆怀瑾将小荔送到招待所门口,脚步像灌了铅,舍不得离开。

他帮小荔拢了拢围巾,指尖无意擦过她微凉的脸颊,两人目光相遇,空气里弥漫着化不开的眷恋。

“快进去吧,外面冷。” 陆怀瑾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舍。

“嗯,你开车也小心点。”小荔点头,然后走进了招待所大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陆怀瑾才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转身走向吉普车。

车轮压过新落的薄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回部队的路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漫长。车厢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皂气息,陆怀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像揣了个小火炉,暖融融的。

可这份暖意很快被更深的怅惘覆盖——隔着千山万水,鸿雁传书再勤,也抵不过一个真实的拥抱。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小荔上次立功的奖励,部队的方案还在酝酿。一个念头在他心底越发清晰:或许,这是个契机?想办法把她调到部队下属单位?这念头让他心头一热,但随即又冷静下来。这事急不得,得先问问小荔自己的意思,还得看看领导那边的口风,他得好好筹划。

此时,招待所二楼那间四人宿舍里,郑青青正百无聊赖地倚在窗边,手指在蒙着水汽的玻璃上胡乱画着。外面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屋里只有暖气管发出的“嘶嘶”声。门被推开,小荔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哎呀,小荔,你回来了!吃饭了没?” 郑青青立刻热络地迎上来。

“吃过了。”小荔笑着跺跺脚上的雪,把围巾摘下来,“你呢?下午没出去?”

“别提了,这天太冷了,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凉!”郑青青夸张地搓着手,“晚上就啃了块鸡蛋糕垫吧垫吧,也懒得动弹了。”她说着,朝屋里空着的两张床努努嘴,“喏,下午住进来两位大姐,都是辽省过来的。一位是快退休的邢大姐,邢海英;还有位三十出头的陈华芝陈大姐。她俩下午就奔百货大楼去了,说是要给家里和同事捎点稀罕东西。”

小荔刚把手里拎着的网兜放在自己床上,闻言问道:“哦?那她们还没回来?”

“还没呢,估计收获不小。”郑青青话音刚落,目光就被网兜吸引了,“你去哪儿逛了?买的啥好东西?”她好奇地凑过来。

小荔打开网兜,拿出两个鞋盒,她掀开其中一个鞋盒盖子,“天太冷了,脚上那双棉鞋压根不抗冻,买了双新的棉皮鞋。”

“棉皮鞋?!”郑青青眼睛一亮,伸手就摸向鞋里那层厚厚的、软茸茸的绒毛,“哎哟喂!这毛可真厚实!穿上这鞋,保管冻不着脚趾头!”

她语气里满是羡慕,“这可是稀罕玩意儿,我们那的供销社,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双皮鞋,更别说还是加棉的!”

小荔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也就沈市这样的大地方,货才全些。”

两人正说着,宿舍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股寒气裹挟着兴奋的谈笑声涌了进来。只见邢大姐和陈大姐两人,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大布袋和网兜,脸颊冻得通红,眼睛里却闪着购物归来的满足光芒。

“你们都回来啦!”郑青青立刻热情地招呼,充当起介绍人:

“邢大姐,陈大姐,这位是跟我们一屋的,黑省冰城县邮局的王小荔同志。小荔,这位是邢海英大姐,这位是陈华芝大姐。”

“邢大姐好!陈大姐好!”小荔笑着打招呼。

“哎,小王同志好!”两位大姐也笑呵呵地回应。

郑青青看着她们手里沉甸甸的“战利品”,八卦之心顿起:“邢大姐,看您二位这架势,百货大楼怕是被你们搬空一角了吧?都淘到什么宝贝了?”

这一问,可算挠到了邢大姐的痒处。她立刻把手里的东西小心放下,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哎哟喂,你是没见着那人山人海的架势!挤得跟打仗似的!不过啊,值!”

她一边说,一边从布袋里小心地掏出一卷东西,“瞧瞧这个!”

那是一条崭新的花布被面,颜色鲜亮。邢大姐把被面一角展开,指着边缘几处不太显眼的、指甲盖大小的深色污渍:“看看就这点小瑕疵,机器蹭上的油污,洗不掉了。可你瞅瞅,就这点毛病,一点都不耽误用!关键是——”她压低声音,带着点“捡了大便宜”的狡黠,“它不要布票!”

陈华芝在一旁帮腔,也带着笑意:“可不是嘛,这瑕疵品处理区挤得最凶,邢大姐眼疾手快才抢到两条!这价格,再搭上省下的布票,简直不要太划算!”

小荔下午也去了百货大楼,主要目标明确就是棉鞋,还真没留意到有瑕疵品处理区。看来不同年龄、不同需求的女性,关注点确实大不相同。

她由衷赞道:“邢大姐真是好眼光!这花色也好看,一点小瑕疵遮住就成,太值了!”

四个邮政系统的姐妹一唠开,工作、见闻、各地的差异,没几句就热乎得不行。邢大姐性子爽利,快人快语;陈华芝稍显文静,但说话也很有条理;郑青青活泼八卦;小荔则显得沉稳聪慧。

聊到各自的岗位和经历时,才知道邢大姐竟然是正经会计专科学校毕业的,受过系统培训,可不是她们仨这种半路出家的“土会计”能比。

“呀!那邢大姐您可是科班出身,真厉害!”郑青青佩服地说。

邢大姐摆摆手,笑道:“老黄历啦!不过咱这行,懂点账目确实方便。诶,你们几个有会计证没?咱们系统考核发的那种?”

郑青青和陈华芝都摇摇头。小荔轻声说:“我有。”

“你也有?”邢大姐有些惊讶地看向小荔,郑青青和陈华芝也投来意外的目光。小荔看着年纪最小,没想到居然把那个据说挺难的会计证考下来了。

“嗯,在我们省城培训时考的。”小荔坦然地点点头。郑青青忍不住感叹:“行啊小荔,深藏不露啊!那证可不好考!”

小荔只是笑了笑,没多解释。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各种考试洗礼的灵魂,应对这种相对单纯的专业考核,自然有些心得。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省城高老师推荐的那些专业书,她不知翻了多少遍,笔记做了厚厚几大本,半点不敢懈怠。这证,是她立足的底气之一。

接下来的几天会议,日程依旧排得满满当当。白天是密集的学习、报告,晚上有时还要小组讨论,五天时间在紧张忙碌中倏忽而过。

转眼就到了会议结束,小荔回程的日子。她的火车票是第二天一大早的。

天还黑沉沉的,雪已经停了,但寒气更甚。招待所门前的积雪被踩实,反射着路灯清冷的光。

小荔拎着旅行包刚推开厚重的棉门帘,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陆怀瑾穿着笔挺的军大衣,像一棵挺拔的雪松,戳在清冽的晨光里,帽檐、肩头早落了一层薄霜。

小荔心头一热,快步走过去,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怎么不在车里等?外面多冷啊!”

陆怀瑾看到她,眼底的倦意瞬间被笑意取代,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旅行包:“不冷,刚出来一会儿。”他声音低沉,带着晨起的微哑,“走,上车暖和。”

吉普车里比外面好一些,遮住了冰冷的寒风。陆怀瑾从后座拿过一个用厚棉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铝饭盒,小心翼翼地递给小荔:“快,趁热吃。昨晚让食堂李师傅帮忙包的饺子,今早出门前特意煮的,捂了一路,应该还温着。”

饭盒盖子一掀开,一股**的面香和肉香立刻弥漫开来。小荔惊讶又感动:“你早上吃了吗?”

“吃过了,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陆怀瑾催促着,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

小荔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咬了一口,酸菜的清爽混合着猪肉的醇香瞬间在舌尖绽放,还有温热的汤汁。“酸菜猪肉馅的!真香!”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

陆怀瑾看她吃得香,嘴角的笑意更深:“李师傅调馅是部队一绝。你喜欢,回头我跟他好好学学。”

小荔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这觉悟!她毫不吝啬地夸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会做饭的男人最加分了!必须好好学!我跟你说,我们家可是有传统的,我爸、我二伯、我堂姐夫,个个都是厨房好手。陆同志,你可得跟上队伍,不能掉队啊!”她故意用上了点小激将法。

陆怀瑾闻言,心头一凛。未来老丈人都亲自掌勺?看来这厨艺不精进是不行了。他现在的水平,也就勉强能把生的弄成熟的,味道全凭运气。

他郑重点头:“嗯,回去就找李师傅拜师学艺!”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领受一项重要任务。

狭小的车厢里,暖气氤氲,饺子的香气混合着两人低声的絮语,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转眼就到了火车站。

站台上,寒风卷过。旅客们行色匆匆,广播声、汽笛声交织。陆怀瑾把小荔的旅行包递给她,克制着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到了就给我写信。”他低声叮嘱,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牵挂。

“嗯,我知道。你也保重。”小荔仰头看着他,鼻尖冻得微红,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呜——!”一声悠长而刺耳的火车汽笛骤然撕裂了清晨的空气。离别在即!

就在这汽笛长鸣的瞬间,陆怀瑾仿佛被那声音催促,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握了一下小荔微凉的手。那力道带着不舍,也带着承诺的温度。

紧接着,他修长的手指又极其轻柔、迅速地拂过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他的眼神浓得化不开,里面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无声的凝望——满满的不舍,以及对下次重逢的深切期盼。

小荔只觉得被他握过的手背滚烫,被他指尖拂过的发梢也似有电流窜过,脸颊瞬间飞上红霞,心跳如鼓。她用力地点头,眼睛亮得像落入了漫天星辰,所有的不安和离愁,在这一刻都被他无声的举动熨帖了。

火车缓缓启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小荔急忙挤到车窗边,用力朝外挥手。

站台上,那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挺拔身影,在晨曦微光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却始终固执地立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

车厢摇晃着驶离站台,窗外的景物开始加速后退。小荔慢慢放下手,坐回座位。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紧握的力道和温度,嘴里仿佛还留着酸菜猪肉饺子的余香。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想又难受,满是牵肠挂肚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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