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战霆跟着孙权去团部报道,临走前揉了揉顾瑶的头发,低声交代:“有事等我回来处理,别跟人起冲突。”
顾瑶仰头冲他笑了笑,乖巧点头应下,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裹着阳光消失在巷口,才转身推开属于他们的小家木门。
说是收拾房子,其实没多少活计要做。
部队的人早把住处打理得妥妥帖帖,木板床上铺着军绿色被褥,棱角分明地叠成标准豆腐块,连边角都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透着军营特有的严谨利落。
墙角立着个掉漆的木柜,柜门上的铜锁擦得锃亮,靠窗摆着一张方桌和两条长凳,桌面用抹布擦得能映出人影,倒也算干净整洁。
只是厨房实在空得可怜,别说锅碗瓢盆,连个烧水的搪瓷缸都没有。
孙权临走前提过,旁边那排平房有公共厨房,不少图省事的军嫂都在那儿搭伙做饭。
顾瑶正琢磨着该先去供销社添置个铁锅还是铝壶,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惊得她抬头望去。
林薇正斜倚在门框上,军靴尖还抵着门板,显然这门是被她用脚踹开的。
她没穿军装外套,只穿了件月白色的确良衬衫,袖子利落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手腕上还戴着块上海牌手表。
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那双杏眼里的怨怼比刚才更盛,身后并没跟着顾岚,看来是特意单独来找茬的。
“顾瑶,识趣的就自觉离开战霆。”林薇迈开长腿走进屋,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声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的顾瑶,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你这种只会依靠男人而活的蠢女人,根本不配进这个门。”
顾瑶正蹲在地上叠陆战霆的军衬,闻言慢慢直起身,顺势坐在旁边的长凳上。
她故意没站起来,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林薇,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惜啊,跟他领结婚证的是我,部队给分家属房的也是我。”
她指尖轻轻敲着凳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明明是坐着的姿态,气势却半点不输对方:“林同志是军人吧?总该懂规矩讲证据。结婚证上盖着民政局的红章,部队的分配通知也写着我的名字,你说我不配?”
林薇被噎得脸色发青,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胖乎乎的女人嘴皮子这么利落。
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顾瑶裙摆上的泥点,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不过是交了结婚报告,我可听说了,你们根本就还没领证!现在他不过是一时糊涂被你骗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浑身肥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跟你站在一起都嫌掉价!”
“我胖不胖、穿什么衣服,好像跟林同志没关系。”顾瑶慢悠悠地站起身,虽然身量丰腴,身高却比林薇高出小半头,她挺直了背脊,微微垂眸俯视着比自己矮些的人,“战霆喜欢我这样,愿意跟我过日子,这就够了。倒是你,放着好好的军人不当,总惦记别人的丈夫,就不怕违反军纪?”
“你!”林薇被戳到痛处,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手里的空气,“我跟战霆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有这么多年的情分!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早就……”
“早就怎样?”顾瑶挑眉打断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红本本,“啪”地拍在桌上,正是她和陆战霆的结婚证,红色封皮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早就领这个证吗?可惜啊,国家只认这个红本本,不认什么虚无缥缈的‘情分’。”
林薇惊讶地瞪着桌上的红本本,眼睛瞪得像铜铃——顾岚明明说他们还没领证,这红本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结婚证上,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闪闪发亮,刺得她眼睛生疼,连带着心口都像被针扎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换了副神情,肩膀微微垮下来,声音放软了些,带着刻意营造的委屈:“我不是要逼你,只是心疼战霆。你知道他执行任务多危险吗?上次他出任务失联,所有人都说他牺牲了,只有我不相信,我在边境找了他一个月,没看到他的遗体就绝不放弃,我一直都相信他还活着……或许老天看到了我的诚意,才让他平安回来……”
“停!”顾瑶连忙抬手打断她的话,把结婚证收回帆布包最里层,语气诚恳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算你对他有情有义,也不代表你能干涉他的婚姻。他现在是我的丈夫,以后会由我照顾他衣食住行,就不劳林同志费心了。”
林薇见软的不行,眼神“唰”地又冷了下来,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你真以为进了这个门就安稳了?家属院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这里的军嫂谁不知道我跟战霆的关系?你觉得她们会站在你这边?到时候没人跟你说话,没人帮你做事,有你受的!”
顾瑶笑了,弯腰继续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木柜,声音轻快:“我不需要谁站在我这边,我只要陆战霆站在我身边就够了。至于家属院的嫂子们,我相信她们都是明事理的人。要是你们真有那么回事,部队也不会给我们分家属房,更不会有我今天站在这里。”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林薇,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林同志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还要收拾屋子,等我丈夫回来吃饭呢。”
顾瑶心里敞亮得很,她相信陆战霆的为人。
他是个把纪律刻在骨子里的军人,要是真跟林薇有情愫,绝不会跟自己领证结婚。
林薇看着顾瑶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她恨恨地瞪了顾瑶一眼,转身“哐当”一声摔门而去,门板撞在门框上的巨响,震得窗台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顾瑶看着紧闭的房门,轻轻舒了口气,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沁出薄汗。
坐了一天的车本就累得要死,实在没力气跟这种人掰扯。
要不是在纪律严明的**,她早把这种上门挑衅的人撵出去了。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心里暗暗盘算:看来这家属院的日子,怕是不能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