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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荷花垂着头,院里婆婆那淬了毒似的咒骂声像钢针般扎进耳朵。
这些年早已被磋磨得麻木,可心口那点残存的暖意还是被骂得缩成一团,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她攥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指节都在微微发颤,连带着单薄的肩膀也轻轻抖动。
顾瑶瞥见身边人紧抿的嘴唇和泛红的眼角,一股火气“腾”地窜上头顶。
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厚重的木门“哐当”一声被撞开,震得门轴都在吱呀作响,像是在替主人发出愤怒的抗议。
“周老婆子你是嘴长痔疮了?从早骂到晚不嫌口干舌燥!”顾瑶叉着腰站在门口,清亮的嗓音裹着冰碴子,瞬间浇灭了院里的咒骂声。
门内的景象让她眸子一眯,原本就逼仄的小院此刻更显杂乱,鸡粪混着烂菜叶的酸馊味扑面而来,呛得人鼻腔发紧。
月光下,周婶子像只炸毛的老母鸡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脚下那堆刚被扔出来的衣服还沾着泥土,显然是被狠狠摔在地上的。
看见秦荷花和顾瑶,周婶子眼里的凶光更盛,抬脚就往衣服堆上碾了碾,尖刻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
“秦荷花你个丧门星!带着你这些破烂玩意儿赶紧滚蛋!从今往后你和你那拖油瓶饿死街头,也别想再沾我们周家半点光!”
“你敢再说一遍?”顾瑶往前踏了两步,鞋底碾过门槛的碎石子发出脆响,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
“荷花嫂子嫁到你们周家年纪轻轻就守寡,替丈夫守着你们周家,在周家当牛做马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她弯腰从衣服堆里捡起一件打满补丁的小棉袄,针脚细密的补丁还带着洗不掉的旧渍,那是秦荷花儿子去年过冬穿的。
“这些不是破烂,是荷花嫂子娘俩的活命家当!”
秦荷花猛地抬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布满灰尘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看着顾瑶挺直的背影,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棉花,从来没有一个人为她出头,就连娘家人也是让她忍忍,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娘,这些年我对周家问心无愧。”
周婶子被顾瑶的气势震慑,后退半步又强撑着梗起脖子骂:“少在这装可怜!我们周家可不养闲人!要想住在周家,就给我交钱!”
她那点心思昭然若揭,无非是惦记着秦荷花在顾瑶那边干活的工钱,连装都懒得装了。
“谁要你们养?住在婆家还要交钱,婶子真是掉钱眼里去了。”顾瑶将棉袄仔细叠好塞进秦荷花怀里,转身瞪着周婶子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
她的目光扫过堂屋,门后隐约有两道影子缩着,想来是周婶子的小儿子和儿媳躲在里面。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两道身影慌忙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
顾瑶心里透亮,今天逼着秦荷花找她结算工钱,八成是里面那两人的主意,只不过他们都躲在背后,把周婶子推出来当恶人。
想清楚这一点,顾瑶扬高了声音,字字清晰地往屋里送:“今天荷花嫂子就走,但你记住,善恶终有报!以后老了动不了,别指望我们嫂子再给你端茶倒水、床前尽孝!”
她拉起秦荷花的手,蹲下身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拍掉灰尘,整整齐齐摞在秦荷花怀里,带着她往外走。
秦荷花脚步发沉,像灌了铅似的,却被顾瑶拽着一步步挪过门槛。
经过周婶子身边时,她停下脚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这些衣服我带走,以后……您自个保重。”
怎么说她都是丈夫的亲娘、孩子的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会做得太绝,至少最后这点体面还是要留的。
说完不再回头,任由顾瑶拉着穿过门槛。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缓缓关上,隔绝了那个磋磨她多年的牢笼。
秦荷花低头看着怀里的棉袄,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上残留的体温,眼泪再次滑落,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终于解脱的轻松。
顾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软了下来:“走,咱们回家,以后再也不受这委屈了。”
“好,回家。”秦荷花哽咽着应道,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松动的暖意。
回到家时,三个孩子正在房间里兴奋地蹦跳,看到秦荷花回来,都扑上来围过来。
顾瑶没忍心扫他们的兴,让秦荷花先带着孩子收拾房间,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陆战霆要更快清理身体的毒素,从今天起就得开始泡药浴了,她得赶紧把药汤烧好给他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