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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瑶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指尖冰凉得发颤。
郭啸天的心肠竟能狠毒至此,为了毁掉她的生意,竟真的视人命如草芥。
走廊尽头的急救室红灯明明灭灭,像一只窥视生命的眼睛。
孩子被推进抢救室的瞬间,等候在外的其他家属们彻底慌了神。
穿打补丁褂子的妇人突然瘫坐在地面上,粗糙的手掌死死抓着头发,哭嚎声在走廊里撞出回声。
“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家连买盐都要数着颗粒省,洗胃得花多少钱?要是不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吧?”
“都怪这个黑心毒妇!” 旁边立刻有人指着顾瑶怒吼,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
“要不是她卖那些有问题的猪下水,咱们街坊邻居怎么会集体中毒?我家老头子现在还在里面翻江倒海吐呢!”
顾瑶深吸一口气,从陆战霆宽厚的背影后缓缓走出。
她挺直脊背,目光沉静地扫过群情激愤的人群:“大家先冷静,你们放心,所有中毒人员的医药费,我全部承担。”
“承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往前挤了两步,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唾沫横飞地嚷嚷,“你卖有毒的东西害我们住院,不光要掏医药费,还得赔钱!我家三口都中了招,少一分都不行!”
“对!必须赔偿!” 立刻有人跟着起哄,“一人一百块,少一个子儿都跟她没完!”
“赔钱!给我们一人赔一百块!”
这数字像炸雷似的在走廊里炸开。
七零年代的工资表上,一级工月薪才三十七块五,一百块足够普通家庭省吃俭用撑过一整年。
围观的人群瞬间躁动起来,连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家属,眼底也泛起了贪婪的光。
顾瑶心头猛地一沉。
现在医院里躺着的中毒者已有两百多人,若真按这个标准赔偿,光是眼前这些人就要两万多块。
更可怕的是,这口子一开,明天指不定会冒出多少“中毒”的人。
毕竟一百块的诱惑,足够让许多人甘愿来医院“躺”上几天。
众人见状更加嚣张,已经有人伸手要去拽顾瑶的胳膊:“赶紧赔钱!别想耍赖!”
顾瑶正要开口戳破这明显的讹诈,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传来:“顾同志根本没卖劣质猪下水,她也是被人恶意陷害!”
李德志分开人群走出来,公安服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围堵的众人:“投毒另有其人,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现在她愿意承担医药费是仁心,可不是欠你们的!”
他抬手直指抢救室的红灯,一字一顿道:“里面还在抢救病人,你们不去照看家人,反倒在这里趁火打劫,就不觉得害臊?”
陆战霆这时往前一步,高大的身躯稳稳挡在顾瑶身前,军绿色的**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更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百姓。你们中毒我们确实有责任,现在承诺所有医疗费全部承担......”
“不管谁投的毒,我们都是吃了你们的猪下水才出事的!” 人群里立刻有人反驳,“医药费本就该你们掏!”
“对!天经地义!”
他们说得振振有词,顾瑶却只觉她比嫦娥还冤。
生意受影响不说,这笔医疗费已是沉重负担。
她这段时间起早贪黑赚的钱,经此一事别说剩余,恐怕还得四处借钱填补窟窿。
陆战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沉稳有力:“不光是医疗费,你们在医院治疗期间的伙食,我们也一并负责。”
原本还想争辩的人闻言纷纷愣住,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显然这个答案远超预期。
有人仍不敢相信,试探着问:“你们真愿意管我们住院期间的饭食?”
陆战霆笃定点头,顾瑶也上前一步补充:“当然。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我还要开门做生意,若是没诚信,以后谁还敢来我家买东西?”
李德志在旁帮腔:“大家放心,战霆是军人,说话算数,不然对不起身上这身军装。”
有了公安局长这话,家属们像是吃了定心丸,躁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李德志见众人冷静了,又沉声说道:“公安部门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们会尽快抓到投毒者,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我们相信公安同志!” 人群里终于响起认同的声音。
出了医院,刺眼的阳光从头顶照耀下来。
陆战霆对李德志诚恳道谢:“李局,这次多谢了。”
李德志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你这就见外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以前在部队并肩作战时,也没见你这么矫情。”
陆战霆想起当年硝烟弥漫的日子,嘴角漾起一抹难得的浅笑。
顾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心头满是惊讶。
她竟不知陆战霆还认识公安局局长。
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只觉得脸颊发烫。
以前她还大言不惭地让陆战霆别插手她的生意,本想不让他沾染上生意场的市侩。
没想到如今一出事,终究还是要靠他出面解决。
她轻轻攥紧了衣角,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