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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食堂不收猪下水，顾瑶只能让周广良先把东西捎回去。
她自己则转身往公安局走，必须让公安同志带她去看看中毒者的情况，心里才能踏实些。
刚到公安局门口，就撞见薛刚正准备往外走。
听完她的来意，薛刚直接拉开了警车车门：“巧了，我正好要去医院，上车吧。”
昨天跟着他的小李坐上副驾驶位，三人一路往医院赶去。
“昨晚去赌场抄人了，”薛刚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带着几分懊恼，“可惜让吴昊天跑了。”
车窗外的白杨树飞快后退，他忽然侧头看了顾瑶一眼，眼神复杂，“医院那边现在乱得很，到了地方你紧跟着我，别乱走。”
今早李局长特意叮嘱要照看好这位顾同志，他至今猜不透这女人和局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知道若不是局长亲自过问，昨天顾瑶未必能顺利脱身，医院的化验结果也不会出来得这么快。
车刚停在医院门口，浓重的药水味就顺着车窗缝钻了进来。
顾瑶跟着薛刚往里走，刚进住院部走廊就明白了他为何特意叮嘱。
病房里早已人满为患，连走廊两侧都挤满了铺着草席的临时病床，**声、孩子的哭喊声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医院里有公安守着，几名家属正对着公安高声谩骂。
走近些顾瑶才听清那些人的话，无非是要求把卖猪下水的人抓起来，让他们赔偿医药费。
薛刚走过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我们已经在抓捕投毒之人，有结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然而群众却并不买账，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直接将手中的烂菜叶子丢在薛刚脸上。
“投毒的就是卖猪下水的！你们公安肯定是跟他们同流合污！我爹是家里的顶梁柱，就因为吃了他们的东西躺在这里，地里的活都没人干了，必须让他们赔钱！”
“对，让他们赔钱！”
“赔钱！”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此起彼伏的喊声里都透着要讨个说法的愤怒。
走廊尽头，一位白发老妇人正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
那男孩不过十一二岁，脸色惨白如纸，脚边的水泥地上积着一滩浑浊的呕吐物。
他已经吐得没了力气，蜷缩在老人怀里不住干呕，连黄疸水都快吐尽了，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
“乖孙，忍忍，忍忍就好了……”老人枯瘦的手不断摩挲着孩子后背，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哽咽着咒骂。
“那些天杀的黑心商贩！赚这种丧良心的钱！我家乖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子跟他们拼命！这医药费像流水似的，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年头除非病到爬不起来，谁肯来医院烧钱？
一分一厘都是牙缝里抠出来的血汗钱，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忽然，斜对面传来男人粗暴的吼声：“不治了！跟我回家！”
顾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精瘦男人正拽着病弱的女人往外拖，“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赖在医院当冤大头？医生就盯着咱们口袋里的钱呢！”
那女人刚催吐完，腹中空空如也，本就虚弱得站不稳，被男人猛地一拽，顿时像断线的风筝般扑倒在地，手肘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疼得闷哼出声。
“大林，我真的走不动，”她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声音细若蚊蝇，“医生说还要输水……”
“输什么输！”男人没等她说完，就狠狠揪住女人的头发往上拽，唾沫星子喷了她满脸。
“你还敢顶嘴？我看你就是想偷懒！马上跟我回家下地干活去！”粗糙的大手像铁钳似的卡着女人纤细的手腕，就要强行拖走。
“放手！”顾瑶心头火起，上前一步猛地推开那男人。
他毫无防备，被推得踉跄着后退三步才站稳，后腰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男人捂着后腰转过身，见推自己的是个陌生胖女人，顿时瞪起眼睛骂道：“你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
周围的人纷纷朝顾瑶看来，薛刚也注意到这一幕，连忙走到她身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责怪：“我不是说了，来医院后跟在我身边。”
现在医院正是混乱的时候，这些家属都在气头上。
要是让他们知道顾瑶就是卖猪下水的，还不把这女人撕碎了？
偏偏她在这个时候还想出头，这不是找死吗？
顾瑶没有理会薛刚的埋怨，她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我是卖猪下水的老板，关于这次的中毒事件——”
她本想说明情况，承认事件因自己而起，承诺会承担全部医疗费。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中毒者的家属们听到“卖猪下水的老板”几个字，顿时像被点燃的炮仗，怒气冲冲地将她围了起来。
“就是你卖黑心食物，害得我儿子中毒？”
尽管有公安说明了这次是认为下毒，不是食物本身有问题，但是这些人哪里会在意这些。
别人下毒，和卖黑心不干净的食物，这两者是不同的。
“都是这个女人！我们家里人才会遭这份罪，打死她！”
“对，打死这个黑心肝的女人！”
顾瑶被逼到墙角，薛刚和另外五名公安立刻挡在她身前。
要不是有公安在前面拦着，顾瑶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这群愤怒的人撕成碎片。
眼看人群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薛刚压低声音对顾瑶怒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出头？你真想死在这里？”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非要出来抛头露面惹这些麻烦。
顾瑶自然听出他的不满，虽然投毒的不是自己，但事件确实因她而起，她不会推卸责任。
这次来医院，本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她正想再次开口安抚众人，一道粗狂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大家闪开！我给这个黑心女人洗洗坏心肠！”
人群瞬间向两侧散开，紧接着“哗啦”一声泼水声响起。
一股刺鼻的恶臭瞬间弥漫在走廊里。
喧闹的走廊在这一刻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