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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宏也跟着来了，他那条受过伤的腿如今看着已无大碍，笔挺挺地戳在人群里，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的腔调。
"老二，弟妹，娘还能害你们不成？老二腿刚好利索，你一个妇道人家手里攥着那么多钱，哪有放在娘那儿稳妥？"
顾瑶抬眼瞥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陆展宏，我看是你自己想让老太太保管吧？怎么，腿不疼了，这么快就忘了当初是谁让你疼的？”
她说着，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缓缓滑过他笔直的双腿。
陆展宏被那眼神扫过，腿肚子突然一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额角竟沁出层薄汗。
他是真怕这女人疯起来，再把他的腿敲断一次。
顾瑶瞧着他那副怂样，嗤笑一声，转脸看向围观的邻居们，朗声道。
“各位叔伯婶子，大家都来评评理！我们两口子好不容易挣了点辛苦钱，给干活的工人们发点福利，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可这位老太太倒好，一进门就想把钱抢去贴补老大，你们说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邻居们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是！战霆媳妇刚嫁过来那会儿，陆家老太太那是什么都不给，给了个牛棚把人分出去了，如今见人家日子好过了就来抢钱，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瞅着这老太太的心啊，早就长在大儿子身上了，眼里哪还有老二家的？”
“陆展宏自己游手好闲，就知道惦记弟弟的血汗钱，真是丢人现眼！”
陆老太太听着这些议论，哭声渐渐低了下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陆展宏见状还想插嘴，却被人群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喝止。
“展宏！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老二家的日子刚有起色，你当大哥的不帮衬也就罢了，还撺掇你娘来闹事，像话吗？”
旁边一个络腮胡大爷跟着点头：“就是！当初战霆昏迷不醒，你们就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如今见人家熬出头了，又想来占便宜，这陆家的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
“谁说不是呢？战霆摊上这么个娘和大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陆展宏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猛地指着众人怒道：“我们陆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们外人插嘴？老李头，你家后窗还没修好呢吧？信不信我今晚就去给你泼大粪！”
他又瞪向另一个说话的汉子：“还有你，话这么多，小心夜里走路被人套麻袋！”
方才出声的两人被他凶狠的眼神一逼，顿时闭了嘴，想到陆展宏的为人，脸上闪过几分惧色。
顾瑶却往前一步，气势比他更盛：“怎么？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人套麻袋的了？”
她迎上陆展宏的目光，眼神里淬着冷光：“喜欢泼大粪是吧？那你最好夜里睡觉别闭眼，当心有人直接泼你脸上！”
陆展宏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再想起当初被打断腿的滋味，对上顾瑶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句话都不敢说，灰溜溜地转身就走。
陆老太太见大儿子跑了，自己孤立无援，哭声也咽了下去，爬起来狠狠剜了顾瑶一眼。
“你给我等着！”说完，也耷拉着脑袋跟在陆展宏身后溜了。
邻居们又劝慰了顾瑶几句，说陆老太太就是那副德性，让她别往心里去，随后便渐渐散了。
顾瑶回到屋里，陆战霆正坐在炕沿上望着她，眼底藏着浓浓的心疼：“委屈你了。”
顾瑶摇摇头，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不委屈。对付这种人，就得硬气点，不然他们总以为我们好欺负。”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眼神坚定：“以后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谁也别想再来踩我们一脚。”
“顾阿姨，还有我！”亮亮攥紧小拳头，仰着小脸认真道：“等我长大了，一定保护好你和爸爸，还有妹妹！”
顾瑶被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寸头：“好，我们亮亮是小男子汉了。”
往常这个时辰顾瑶还在忙猪下水的事，家里晚饭要么是亮亮凑合做，要么是春喜帮忙做好了才走。
今天难得回来得早，她系上围裙钻进厨房，很快就端出了四菜一汤。
一家四口围坐在炕桌旁，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
收拾完碗筷，顾瑶把周家拿来的东西全部提上，带着两个孩子往周家走去。
刚走到周家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尖利的骂声和压抑的哭声。
“你这丧门星！是嫌我们周家还不够穷吗？”
“我儿子就是被你克死的！如今还想把我孙子克死是不是？”
顾瑶脚步一顿，转头问亮亮：“豪豪没有爸爸吗？”
亮亮皱着小脸想了想：“豪豪说，他爸爸去西天取经了。”
顾瑶心头一沉，这是乡下对"去世"的隐晦说法。
看来周家豪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只是不知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只能等明天问周广良了。
她抬手敲响了院门，院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谁啊？大晚上的敲门！”一个苍老的女声带着不耐烦响起。
门"吱呀"一声开了，顾瑶看清院里的景象，眉头瞬间蹙起。
秦荷花正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怀里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周家豪，母子俩面前散落着一地旧衣裳。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叉着腰站在她们面前，身上的粗布褂子打满了补丁，看见顾瑶时，眼里的敌意几乎要溢出来。
“陆家媳妇？大晚上跑到我家来做什么？”周老太太的语气冲得很，哪有半分对待救命恩人的样子，倒像是见了仇家。
“我来找嫂子。”顾瑶没理会她的敌意，径直越过她走进院子，目光落在秦荷花身上。
秦荷花听到顾瑶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泪水还挂在脸上，像受惊的小鹿般望着顾瑶。
周老太太见顾瑶无视自己，顿时炸了毛，抓起墙边的扫帚就往秦荷花身上抽：“好啊你个**蹄子！知道找帮手来对付我？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