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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两道人影于山林之中快速穿行。
“是这个方向没错,怎么还没找到?”
鹿呦跃上一块大石,转头看向了远处那黑的有些渗人的高山。
傍晚时分,他们爬上了那座山顶,看到这边有烟雾升起,二人便下山向着这边寻来。
可此时已经彻底入夜,他们却还没找到任何村落和官道的痕迹,这不由得让鹿呦有些心焦。
“望山跑死马。”
“咱们在山顶看着,那炊烟就在前方,可实际上不知道隔着几个山头呢。”
左云峰纵身落在鹿呦的身边,抬头看向天空随口答道。
“按道理说,这时节该是秋高气爽满天繁星才对,现在天空怎的雾蒙蒙的。”
鹿呦闻言亦是抬头观望。
“不像是云,更像是烟。”
“文承杰为了阻止青宁县的金兵驰援和运送粮草,命人偷偷放火烧山,这应该是那山火升起的烟雾。”
说完这些,鹿呦便再次纵身向着前方跑去。
左云峰左手高举,感受着山风的吹拂过自己的掌心疑惑自语。
“我们是顶风跑的,烟也能顶风散到这边么?”
“奇怪……”
二人以身后的山顶确定方向,向前又搜索了盏茶的时间,在越过一个小山包后,终于看到了下方有了一丝火光。
“不是村子,就一处火堆,可能是有猎户。”瞧着下面的火堆,左云峰轻声说道。
“猎户也好,给他点银子,也能让他们帮咱们找到官道。”
鹿呦虽然语气轻松,可却还是召唤出了墨梅握在手里。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养成了兵不离手的习惯。
墨梅。
这把系统出品,有着绝对硬度的无刃之刀。
早就成了她下意识里最坚固的依靠。
二人躬身猫腰,小心靠近那处火源,可那火光照映出的三个身影,却是鹿呦的目光微凝。
黑甲金兵,三个。
看来金兵被打散之后,有不少人趁机跑进了山里啊。
“你他**到底会不会医?他的气息为啥越治越弱了?”
“我告诉你,明早日出之前,你若是救不好他,我砍了你的脑袋!”
火堆旁,一个黑甲金兵,正对着另一人大声吼道。
而在两人身边,还有一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可能有武者,咱俩分开抄过去,你左我右。”
鹿呦小声对着旁边的左云峰说道,自己则是身形一晃,便奔着右前方冲去。
十数丈距离眨眼便过,鹿呦双手持刀护在身前,彻底放弃潜行的小心,重重一踏冲出了树林。
“什么人!!”
那火边的金兵惊觉,抓起地上的战刀对着鹿呦大声喊道。
可鹿呦此时的速度又哪里是他能反应的过来的?
几乎是在他喊话的瞬间,鹿呦手中墨梅已然从其耳边斩过,和后面夹击而来的左云峰的刀兵狠狠撞在了一起。
噗通……
那金兵仓皇起身,可却并未站稳,竟然再次跌坐在地。
左云峰收刀而立,目光疑惑看向鹿呦。
“为何留手?”
鹿呦深吸一口气,随即才转身看向了慌张爬起的金兵。
“钱照德,你怎么穿着金兵的衣服?”
那金兵双手持刀刚刚站稳,听到鹿呦的话,整个身子顿时一僵。
“你……”
钱照德迟疑靠近,借着旁边跳跃的篝火,方才终于看清了鹿呦的面庞。
“鹿呦……”
战刀落地,钱照德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然就那么把手肘架在膝盖上,掩面开始大哭了起来。
“这谁啊?”左云峰凑到鹿呦耳边低声问道。
“建和县的捕快,当初县城被金兵探马封城,他们曾经拼命杀敌,是自己人。”
鹿呦简短的解释着钱照德的来历,随后转身走到了那躺在地上金兵旁边。
肺部贯穿伤,要活不了了。
“钱照德!先别哭了!”
“这人是谁?马上要死了?”
听到鹿呦喊话,钱照德赶忙抽泣着起身来到鹿呦近前。
“这是青州军千总卢义!”
“就是他带着我和鹿鸣二人杀出平昌县的!”
在钱照德说出第一句时,鹿呦已经摸出了一颗大力丸准备救人。
可当她听到钱照德提到鹿鸣二字时,鹿呦猛地回头,伸手直接抓住了钱照德衣领。
“你说什么?鹿鸣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火光跳跃,钱照德的脸上涕泪横流。
“鹿鸣兄弟……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在金兵营盘的……”
鹿呦为卢义服用了两颗大力丸,为其保命。
而她也终于从钱照德的口中知道了,自己将鹿鸣送出建和县城后,他一直的行进轨迹。
听到鹿鸣在山里走丢了,鹿呦哭着笑了。
在听到,自己等人离开平昌县后不久,鹿鸣便赶到了平昌县西门和钱照德等人相遇,随后又被卢义征召入伍。
鹿呦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似被一座大山压住了一般。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想要找到的傻弟弟,竟然曾经离自己这么近。
“鹿鸣将我踹了出去,以自己做饵吸引了那些金兵的注意力,才让我有机会将这金兵的医官带了出来。”
钱照德擦着脸颊上的泪水,手拖着战刀跪在了鹿呦的面前。
“鹿呦,你杀了我吧,是我抛弃了鹿鸣兄弟。”
看着钱照德那哭泣的样子,鹿呦抬起一脚将其踹的倒在了地上。
“少跟我来这套!”
“我杀了你,鹿鸣就能活过来了?”
鹿呦此时恨不得扒了钱照德的皮,可她更恨的却是她自己。
钱照德提议去金兵营盘绑医官,确为鹿鸣身死的诱因。
可她做的那些事情呢?
当初若是用六月天面膜,再将鹿鸣藏在家里几晚。
又或者没那么着急赶路,走的慢上一些,或许就和鹿鸣在官道上相遇,又怎么可能出现后面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
一饮一啄,皆为天定。
如果让她因为这些事情,便杀掉钱照德以泄私愤。
鹿呦做不到。
篝火旁安静了下来,足足一刻钟左右,鹿呦方才整理好心情再次看向了钱照德的方向。
“那金兵营盘的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钱照德低头说道。
“当时我正把这个老东西,藏在运送死尸的马车上往军营外面走,忽然就见到营盘里起了大火。”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动乱,我怕是也未必能那么顺利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