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渡月的震惊里,风宿渊第一次,撕开了独自**已久却始终没有愈合的伤疤。
“八年前,立景山发生了邪祟作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邪祟,师父便让师兄们前去历练。那时候的我已经被师兄们感化,不再执着于无情道的道心,而是对一切都心生希望,于是在师兄们的邀请下,便一纸认错书留给师父,先斩后奏,跟着师兄们一起离开了闭关的地方。”
“外面一切新奇热闹,我更是在师兄们的带领下,陷入了世间的繁华之中。欲望跌宕,人性勾起,后果便是修为一跌不起。”
“更没想到的是,那立景山不厉害的邪祟,却很是擅长躲藏,连着数日戏耍我们,我们却根本抓不到它,但好在师兄们修为都不俗,那邪祟也无法伤到我们。但一切都因苍兰的出现,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风宿渊说着,手缓缓紧握。
燕渡月是看过那段记忆的,只能紧紧挽住他的手臂,与他十指紧扣,给他安慰的力量。
“那时的苍兰不过是十岁孩童,我们在搜寻邪祟时遇见了她,她骗我们,说她扭伤了脚,要我们送她回家,我们信了。然而等我们背着她回到她所谓的家时,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将我们困住的阵法。”
“阵法里散播着毒气,我们猝不及防,不过瞬息之间就中了招。而那时瘫倒在地的我,亲眼看见苍兰拿着糖人,笑着跑走了。”
“后来…后来…”
风宿渊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当泪珠滴落在燕渡月的手背时,滚烫非常。
燕渡月也随之落泪,而后将悲痛蜷缩的他紧紧抱住。
“我知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虐杀至死,但他们哪怕到了最后一口气,也在护着我。师父说的是对的,该死的是我,若是我没有被世间繁华诱惑,若是没有动摇我的道心,那我的修为便不会损减,不会在那最后的惨烈里,不仅帮不上忙,还成了他们的拖累。”
“不是这样的阿渊,那不怪你。”
“该死的是我,我身上都是他们的血,我活着是踩着他们的尸骨,每一次呼吸,都是他们的命…”
“阿渊…”
燕渡月轻声安慰。
却在风宿渊即将陷入更深的悲痛里时,一指灵力袭入,让他沉沉睡去。
世界安静下来时,燕渡月靠在风宿渊的肩头,久久不能平静。
被血色和愧疚压弯的脊梁,始终是无法彻底挺直的。
风宿渊一直在这样的折磨里,她见过他求死的心,见过他挣扎的画面。
心口抽痛着,却只能叫来伏霖。
两人将风宿渊送回院中躺下,燕渡月轻抚着他梦中依旧紧皱的眉头。
“好好睡一觉吧!”
之后才离开了房间。
她要在他醒来之前,弄清一切的真相。
转身进了另一处房间。
是居高寒和苍兰所在的。
一见燕渡月进来,居高寒下意识就护住了苍兰。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燕渡月看了一眼苍兰,在一侧坐下。
“那是怎么样?苍兰,你来说。”
“你信我吗?”
“等你说完,我再决定信不信。”
苍兰推开居高寒挡住她的手,走到燕渡月对面坐下。
一身狼狈的她,此刻也是满目伤情。
一声叹息后,她才缓缓道,“我是族中最小的女儿,因此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未受过委屈的我,在和哥哥争抢糖人时落了下风,便使了性子跑出了村子。”
“本是想在村外散散心,也让哥哥着急一下,可却先遇见了一个人,那人很是温和,满脸慈祥,告诉我他住在那边的木屋里,今**的几个侄子要来看他,但他腿脚不便不好下山接他们,便要我去带他们上来,还以惊喜为名,让我不要说出是他的意思,只要把他们引进那木屋就行,报酬,就是糖人。”
苍兰说着,缓缓握紧了拳头,“我当初是真的以为我做了好事的,我很开心,吃了糖连哥哥的气都不生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一路回去的路上,都被人暗自跟着,只等我到了村中,那些人才突然杀了出来。”
悲痛化为血泪,从眼角滑落。
“我在全村人的血色里苟活,这一辈子都在寻找答案,但今日才知道,我原来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苍兰满身悲痛,居高寒在一侧心疼的揽她入怀。
燕渡月看着苍兰,眉梢紧皱,“不,你不是那个罪魁祸首,罪魁祸首是那个利用你除去阿渊的师兄们,后又灭你全族的人。”
这话一出,似是让苍兰紧绷的弦突然断裂。
痛哭着颤抖,“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那样的后果,若是知道,我绝对不会去做。”
“我知道,你同阿渊他们都是受害者,但我奇怪的是,他们是追查邪祟,可为何要杀他们的,却是玄界中人?”
饶是到了此刻,燕渡月依旧保持着理智。
“苍兰,你可还记得,当初叫你引他们去木屋那人的样貌?”
苍兰眼底满是愤恨和杀意,“即便是化成灰,我也忘不了。”
苍兰话音一落,居高寒便从一侧拿出笔墨,苍兰很快便画出一副画像。
画像里的男人五十左右的年岁,的确是个慈眉善目的。
虽然面容陌生,但看着那双眼睛,燕渡月却总觉得很是熟悉。
“我在暗鬼门时,查遍了几乎玄界所有的地界,但却都没有这号人物。”
居高寒听完道,“玄师有障眼法,或许这本就不是他真实的样貌。”
燕渡月将画像收起,站起身来。
“你们好好歇着,我还要去见另一个人。”
作为这一切真相的揭露者,徐家主刚刚虽然重伤,但还未死去,或许能问出新的线索。
燕渡月出了房门,将画像交给了伏霖。
“去查一查,未必能有这样样貌之人,可以拆分眼睛去查。一个人的面容可以轻易改变,但是眼睛却不好掩藏。”
“是。”
燕渡月走到殿外,就见徐厦兄妹守在那里。
他们愧疚又无言以对,燕渡月也没有同他们多说。
“我只问几句话,你们也可以跟着。”
两人感激地点了点头,同燕渡月一同进了殿中。
徐家主躺在远处的床榻上,脸色惨白。
可刚一靠近,燕渡月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是血腥气。
即便重伤,也不该有这样大的血腥气。
定眼一看,那被子一角,分明有了血色。
“糟了!”
燕渡月闪身上前,被子掀开时,只见那被子之下,**附带咒印直直刺进了徐家主的心口。
已无生机。
而那咒印,更是灭魂。
身死魂消。
好一招彻底灭口。
“爹…”
“凶手定未走远!”
本来在悲痛里的徐厦,被燕渡月一句话点醒。
“来人,封锁院子,搜!”
外面乱成一团,可燕渡月看着这一片乱局,脑海里将所有尽数整合,眼底一颤。
一个猜想在脑海冒出。
脸色一白之际,伏霖赶了过来。
“夫人没事吧?”
“我没事,但你去帮我查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