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韶扬下得山来,天色近晚,又下了一阵小雨,洋洋洒洒,洗心涤尘。
一路北行而去,来到天荫城内的悦来客栈。
店小二对他印象很深,连忙上前招呼:“客爷,您来啦?”
“哈,上酒上菜,快要饿死了。”
“好嘞!”店小二点头哈腰,顿了顿,又问道,“不需要多备一份吗?”
“嗯?”任韶扬看向他。
店小二陪笑道:“和您一起的那位红袍老爷,等会儿若是来了,咱也好伺候他老啊。”
“不用了。”
任韶扬摆摆手,语气如常,“他不来了。”
“啊,噢!”
店小二心思机巧,转念间已明白韶扬所说,不再多说什么,点头哈腰而走。
任韶扬坐在大堂里,给自己倒茶,吨吨吨喝了一壶,方才解了饥渴。
他心中暗道:“奇了怪了,定安和小叫花咋没来哩?难不成白毛驴出了啥事?”转念一想,“不可能,定安福缘无双,是粪车从门口路过都能占便宜的主儿,他没问题。”
“小叫花魔刀诡秘,藏得比谁都深,而且最善蛊惑人心,她也不可能出问题。”
任韶扬眉头紧锁:“最有可能的,就是白毛驴它们出了问题,凌云窟”目光一寒,“此间事了,老子便去寻那火麒麟,如果真是白毛驴遭遇不测,我就将那畜生剁成臊子!”
鼻青脸肿的火麒麟:(﹏)
这时候,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
任韶扬当即抡起筷子开炫,正自大快朵颐,忽听门外人喊马嘶,旋风般冲来数百强人。
这伙人携刀带枪,个个虎狼相似,一入客栈内,便四处乱闯,大肆搜捕。
只听客栈上下哭喊声不绝,顷刻之间乱成一片。
任韶扬见众人凶恶非常,兀自搜寻不休,心道:“这些人敢在天荫城如此胡闹,必是得了雄霸的应允。”
眼看又有几人纵马奔来,当即叫道:“诸位慢行,敢问这是在抓谁呢?”
几个喽啰见他白袍宽袖,潇洒俊逸,笑骂道:“小兔爷穿得这么整齐,去找**呢?说,你见没见到断浪?”
“断浪.”任韶扬点点头,“果然是他的。”
“嗯?”
那些人闻听此言,纷纷围过来,跳下马背,动手抓来,“你这兔爷果然知道,快说他在何处!”
任韶扬淡淡一笑,聚力一抖,袍服离身飞出,轻飘飘罩向几人。
那几人眼前一黑,袍服兜头罩定,嗤地一声,头颅跳了起来,鲜血喷到房顶。
白衣飘飘,兜转一圈,又回到韶扬身上。
“啊~!”
“杀人啦,杀人啦!”
客栈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奔逃起来。
楼顶传来马上:“此人必是断浪同党无疑,杀无赦!”跟着大喊大家,不大一会,便有数十人赶到近前,个个抽出兵刃在手,向他剁来。
任韶扬四看也不看,大袖翻卷,刀剑尽断,仰头喝干酒壶的美酒,随手将一锭银子掷于桌上,大步向门外走去。
只听叮当之声不绝,所过之处,刀剑落了一地,武林群豪落潮般后退,当者立扑,无敢撄其锋芒。
客栈老板和小二偷偷扒着桌子观瞧,只见那白袍走过,仿佛分山裂海,刀剑、残肢、人头此起彼落,不由得倒吸冷气,疑似见到鬼神。
小二叫道:“我滴乖乖隆冬,我当时就觉得这公子不一般,没想到如此奢遮!”
老板也道:“是呀,是呀!他刚来时,我直觉这人一幅好相貌,就是脸瘦了些,眼眸又太吓人了,不然便活脱是兰陵王哩!”
“兰陵王是谁?”
“刺客!”
任韶扬负手而走,白衣潇洒。
诸人要追却追不上,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地穿过城中,消失在城门,彼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任韶扬出了城后,眼中神光迸射,耳朵倏地变大,却是“耳聪目明”一同使出,搜天索地。
翻江倒海也要将断浪那**找出来。
如果说“傻瓜”、“傻蛋”、“傻屌”之类,总感觉带点戏谑可爱的味道,唯有**,恩怨分明,十分耐用。
“娘希匹,雄霸无能!”任韶扬恶狠狠地想道,“留了断浪这祸害,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那些武林中人直奔悦来客栈,目的明确,显是断浪以驱狼吞虎的计策,给任剑神上眼药。
任韶扬心念一转,自然就明白了原委,当即勃然大怒。
他是谁?
他是小心眼的“白衣剑神”,只有他占便宜,哪有他吃亏的道理?
任韶扬双目一定,熠熠生辉:“找到你了!”身形连闪,人影已经消失原地。
不过盏茶时分,来到三十里外的一处小路。
任韶扬现出身形,抬眼望去,便见前面群峰突兀,中夹一谷,谷内低洼不平,地势十分险恶。
他看到这里,不由得想要大笑出声,连忙捂住嘴,心中暗道:“别笑,别笑!咱可不能再犯曹丞相的毛病!”
任韶扬知道,此地凶险,呈两面包夹芝士,最适合火烧连营。
“断浪这小子看来早就算计好退路了。”
他心念如此,身形一晃,施展“匿影藏形”的神通,融于天地万物,仿佛一团透明的倒影,若有若无,似有似无,快速朝着谷内遁去。
入谷未深,忽闻南侧峰岭间杀声传来,如半空雷下,谷应山鸣。
任韶扬倏地拔地而起,立于一棵歪脖子树的顶端,宽袖飘飘,向下眺望。
喊杀声近在咫尺,但见焰火滚滚,直冲碧霄。
就见断浪手持火麟剑,四下点燃枯草,大火呼的燃起,震人心魄,大有撼地摇天之势。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谷内上百号的武林中人炽热难耐,形状狼狈,没头苍蝇般左突右抢,却根本寻不到生路。
一时间,叫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哼!”
断浪冷哼一声后,仰天大笑:“敢来追小爷,我就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在众人凄厉惨嚎、烤肉滋滋作响声中。
断浪举剑狂吼:“从今天开始,不允许有人对我大小声,我断浪要将断家的威名,重新扬起来!”
“哼哼,好大的胆子!”
一声冷笑传来,紧接着马蹄声隆隆不绝,三面岔路上,突然出现了十多道黑影,眨眼间包抄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断浪神色严肃,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是个矮小童子,拍手大笑,嚷道:“我们隐居多年,今日若非雄帮主要求,却是不愿出来的!”
一个瘦的仿佛是个骷髅架子的人,张口沙哑道:“老大,不用和他多废话,弄死他!”
这人怒气陡生,一拍胸口,眨眼间鼓胀如球,竟变作一尊丈许高的巨大胖子!
“唏律律!”
胯下骏马承受不住重量,咔嚓一声,骨断筋折,翻倒在地。
大胖子一脚踏地,轰隆作响,猛地一拳击来!
断浪连忙侧身闪避,惊险让过这如雷一拳。
众人见状,皆是悚然。
“咦?这小子步法有一套!”
“是厉害!”
“食为仙托大了!”
食为仙?
断浪闻言,连连后退,大喝一声:“你们是天池十二煞?!”
“哼哼,断浪,你既然知道是我们,还不束手就擒?”
身材矮小的童皇嘻嘻一笑。
“笑话!”断浪横剑在胸,“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我就知道。”童皇叹了口气,“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死后不要来找我们!”
断浪冷冷一笑,火麟剑猛地劈出一道霞光,大喝道:“来呀!”
就见他狂性大发,人不畏死,艳红剑光挟着熊熊火焰,与天池十二煞斗得难解难分。
谷内杀气弥漫,剑光、真气此起彼伏。
如此翻翻滚滚过了百余招,断浪到底还是吃了内力不足的亏,全身飙血,筋骨酸软,出剑越来越慢。
纸探花嘻嘻一笑,挥舞一柄纸剑反手撩动。
当!
宝剑冲天而起,落在几丈外。
“火麟剑!”
断浪大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食为仙庞大的身躯一动,战车般轰隆撞在他身上!
“啊~!!!”
断浪如败叶般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尘土中。
“哼哼,这小子武功不差,杀了他!”童皇吩咐道。
“是!”
剩余的天池杀手纷纷向他逼近。
就在这时,断浪眼见死期将至,忙跳将过来,跪在众人面前,急声道:“诸位,诸位还请饶了小的一命!我愿奉上火麟剑,只求留下一条狗命!”
众人一听,不由得大为意动。
“**啪啪~!”
连着十一个巴掌响起,天池杀手尽皆捂脸呼痛。
就见童皇轻轻落地,大骂道:“你们**傻了么?还需要他送?杀了他,火麟剑不也是咱们的?”
“欸~!对哦!”
“说的是!”
“老大就是老大!”
众人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尽皆赞同。
断浪大急,慌忙跪倒,伏地膝行,至童皇身前道:“前辈!前辈莫要着急杀我!我,我有情报!”
“哦?”童皇看着他,笑道,“什么情报,说来听听。”
“剑神!我有剑神的情报!”
“剑神?”童皇面色一变,连忙喝问道,“就是独孤剑圣说的那个‘剑神’?”
“是!”
童皇大喜,叫道:“他是谁?是男是女?多大年岁?用什么武功兵器,统统招来!”
断浪不敢隐瞒,急忙说道:“此人名叫.”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清朗笑声传来:“断浪啊,断浪,你还真是狗改不了**。”
“什么人?!”
众人掉头望去,只见身前一棵歪脖子树上,悠然飘下一人,寂寞如雪,大袖飘然。
天池十二煞忽见有陌生人从树上落下,都感惊疑。
食为仙喝道:“什么人,竟敢阻拦我天下会办事?”
白袍笑道:“路过看看,天下会的人就是小气。”
断浪面色大变,指着他脱口叫道:“前辈,他他他.”
“他什么?!”童皇不耐烦道。
“他就是剑神!”
“什么?!”
众人大哗,纷纷后退一步。
任韶扬轻轻一笑,剑眉挑起,闲适疏狂:“去吧。”
断浪和他相距数丈,却觉迎面似有万马千军逼来,浑身骨软筋麻,不由地跪着向后退去。
天池十二煞亦生同感,顿时如临大敌。
凔!
剑光电闪,天下皆白。
天池十二煞只觉一道无比灿烂的剑华,突然就布满了整个天幕,宛如流星经天,照亮了夜色沉沉的大地。
“不好!”
童皇大叫,可言语未落,断浪突然飞上了天。
这一下事先绝无半点征兆,众人心头恍惚,都没看清那白袍如何出手,也不知断浪如何上天。
咔嚓一声,二十余丈外一棵笔直松树断做两截,树冠倒飞,砸在林间。
就在这时,断浪惨呼下坠,噗,树干贯穿胸膛,整个人去势不绝,一路向下,掼在地上!
眼看断浪死得凄惨如斯,场中几人如睹鬼魅,心下俱是一寒。
童皇见状,使个眼色,食为仙、纸探花几人猛地一声大喝,朝任韶扬扑来。
任韶扬转头看去,这三人人突然滚倒在地,兵刃犹如洒下一张密网,乱中有法,剁其双足。
其余众人也都大喝一声,纷纷扑将而来。
任韶扬冷笑一声,左手黑雾缭绕,向着体型最大的食为仙抓来。
食为仙大吼一声,双拳连打不让他近身,可他身宽体胖,虽是挥拳狂舞,左胸却露出微小破绽。
任韶扬伸手一捞,正揪住他的咪咪,手上微一送劲。
食为仙登时狂吼一声,痛苦不堪。
任韶扬随手一掼,向着其他人扑去。
食为仙仰倒在地,只觉心间一紧,嗤,浑身泄气一般,瞬间变作骷髅模样,抽搐而死。
就在此间,噌噌几声,黑色剑光爆散成雨,洒向众人。
五个天池杀手仿佛被风暴剑刃挫中,惨叫都来不及,血肉随着卷涌的狂风,灰飞烟灭。
剩下几人见同伙毙命,胆气尽失,撒腿向林子外窜去。
任韶扬左足轻挑,食为仙只剩下骨头和皮的尸体马霍地飞起,向众人撞去。
剩余六人子胆量虽小,武功却不弱,反身出手,瞬间将食为仙砍成了肉泥。
孰料飞溅的鲜血中附了“遁幽剑”的奇力,呼地喷了出来,直将这些人打得似蜂窝相仿,跪在场中,只剩下血肉一团,囫囵没有个人样。
就在这时,忽听锵地一声,剑刃如风掠过。
咔嚓!
火麟剑碎成无数片,落在血泥之中,融成一体。
擒龙“咻”地缩回剑鞘,颤抖不已。
任韶扬摇头苦笑:“你呀,还真是醋坛子。”说罢,便也不在意了。
就在这时,忽听车轮滚滚,轰隆而来。
任韶扬眉头一挑,眼中迸发出兴奋神采,大笑出声。
却见峡谷外,一辆驴车疯狂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