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芸芸众生。
大部分寂寂无名,死得无声无息。
一些武林大豪、高官权贵可以赢得生前身后名,已是极为难得。
然而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就已成了传奇——
比如那“塞北三凶”。
在江湖上蹦跶了一年多,就已经成为了千古未有之奇迹。比起三十年前的新老四大名捕、七大寇、七圣主之流,更具有传奇性。
神州结义的老大萧秋水师承他们,号称“威震河朔小剑仙”;欧阳独是他们的朋友,“血河神掌”名声日高;如今皇帝的左膀右臂,新任太师梁斗也是他们的朋友,刀法之强,可称天下第三。甚至有传言他的儿子继承了剑神绝学,引来不少人的窥探。
当然,他们有多少朋友,就有十倍百倍的敌人。
无论是金国武林,还是权力帮、长江水道,甚至是朝廷,全都欲要置他们于死地。
可临安府一役。
赵构和秦桧被摘了脑袋,成了千古笑柄;权力帮自帮主李沉舟以下,几乎全军覆没,实质上已经灭帮;长江水道的朱大天王被活剐,手下高手全数惨死,树倒猢狲散。
甚至白道如少林武当,也是被打杀大批精锐,元气大伤。
死了如此多的高手,武林江湖至此进入萧条期,再也无力争夺天下。
正如前文所说,当今天下烽烟四起,朝廷里子面子俱丧,给了武林中人野蛮生长的机会。
这几十年的纷乱,让各大武林势力膨胀至一个极限,权力帮、长江水道、少林、武当、血河派等俨然已有列土封疆,自立为王之势。
如果按照原著剧情,甚至十年后便会出现公子襄和慕容不是、欧阳独三家独大,十大霸主瓜分天下的局面。
可经过昨夜的“三凶大闹临安府”,一些野蛮生长的野草俱都被割得干干净净。
反倒是让继承大宝的孝宗,开始迅速收归权力,重新在“白地”之上建立威信。
同时,大宋天子驾崩的消息,传至金国都城。
金帝完颜亮收到如此喜讯,就算已经被岳飞打得焦头烂额,却也是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
笑声未尽,便猛听一声驴叫,大殿如遭雷亟。
紧接着砖墙爆开,崩碎成块的岩石如劲矢,飞溅四射。
一辆驴车疯狂冲了进来。
完颜亮惊骇大叫:“血驴车!”
这一夜,完颜亮崩,满朝文武死伤殆尽。
皇宫燃起大火,半边天空都染得通红,百里之外,清晰可见。
至此金国兵马大乱。
又过数日。
朝廷派遣梁斗传旨。
圣旨中,孝宗肯定了岳飞的功绩,赞扬了萧秋水等**拳为国之心,并鼓励岳飞率兵直捣黄龙,不破不还!
岳家军顿时士气大增,岳飞见时机到了,当即命令大军开拔,在金国腹地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短短半月,便已经直捣金国首府会宁。
北伐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
孝宗也开始展示了明君手腕。
除了整治中原武林,打击拉拢。更是大赦天下,免税三年,鼓励流民屯田开荒,多有钱财奖赏,揭发**污吏有功。
更是借着清除权力帮和长江水道余孽的由头,指示杨沂中开始一个个地收拾那些**污吏。
也不知道杨沂中有什么神奇能力,这些**污吏、奸臣馋臣,被他一看,便两股战战,被他一问,便吐出自己所做恶事,不敢有一丝隐瞒。
而杨沂中前去这些官员府中查抄,搜出的金银便非斤两可以计算。
不过短短七天,便落马十几名大官,查抄的金银珠宝,堆积成山,预估几百万两不止。
再加上各处产业,地皮、房产、盐、铁、矿以及古董字画,价值更是不可预估了。
正是因为杨沂中如此凶狠攥取钱财。
朝中大臣气急败坏,纷纷称呼其为“杨扒皮”、“扬大眼”。
而“请斩杨沂中”的折子,更是如雪一般飞入宫中。
皇宫。
勤政殿内。
时已初晨。
“哈哈,又是请斩杨沂中!”一声娇俏的笑声传来。
小叫花穿着一身大红圆领朱袍,头戴幞头,坐在书案后,捧着本折子乐不可支。
“没办法,他就是干这个的。”
清朗声音响起,任韶扬卧躺在一把摇椅上,拎着酒壶,懒洋洋地笑道,“黑手套白手套,敛财杀人、制造恐怖,这可是杨大人的拿手本事。”
“也是,赵眘闷声发大财,面子里子都有了,黑锅杨沂中来背。”
“你信不信,若有一天没了‘请斩杨沂中’的折子,杨大人心中反而惶恐呢。”
“哈哈!”
小叫花大笑,连连点头:“说的对嗷。”
任韶扬喝了口酒,看她一眼:“小叫花,你咋给赵眘做的思想工作?”
红袖一抬头,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笑道:“没什么,听了你讲的赵玖的故事,我很喜欢。就将这个人的性格、人生总结了一下,一点点灌输给了赵眘。”
“怪不得!这小子行事风格,很有种铁骨头、硬汉子的感觉。”
“俺也是看过宋史的好吧?咱们好不容易改变了原本悲剧,又怎么能让一切恢复原样?”
“是啊,胜利果实不能被窃取啊。”
就在任韶扬和红袖闲聊之际。
一旁的定安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看古玩不懂,看字画不明,就连书架上厚厚的一迭泛黄的古本,他也不想临摹。
好容易找到一柄翠玉薄扇,手欠想拿起来把玩把玩,谁知道果然是“脆玉”,只摸了几下,一提,“喀”的一声轻响。
定安脑门暴出一层冷汗,强装镇定地放回原处,摆的好似从未动过的样子。
又缩回了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扭过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只剩下蠓舌和神蛛丝当啷在侧。
顿时欲哭无泪。
这钢铁手臂乃是他亲自打造,耗时三年,陪伴自己日久,可谓是最有感情的一把义手。
如今不仅义手损毁,就连里面的短刀也碎了。
定安是真的伤心了,叹着气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这座宫殿处在一个院子里,有些年月了,院中老大一棵槐树,树荫遮蔽大半个庭院。
受韶扬和小叫花“心意动”的影响,四周静悄悄的,并无一人,只有廊下挂着的气死风灯间或的晃荡一下,整个院子里的影子便跟着移动。
那灯影晃过三人的脸,或是清冽或者娇俏,或是丧气,仿佛一幅画卷,栩栩如生。
定安这些天一直不开心,不仅仅是因为义手的损毁,更是“烈火焚城”造成的杀孽无数。
这一切,让定安郁闷之外,更是心有余悸。
“哎呦,断手你不上吊,改悲春伤秋了?”
小叫花背着手,咚咚咚的跑来,探头探脑地笑道。
“虽然朝廷施救、赔偿,让西城的百姓很满意,到底还是我害死了那么多人。”
“可你若不出刀,你就死了。”
“我知道,就是.”
任韶扬负手走来,边走边说:“怪不到你头上!”
“啊?”
“你是被权力帮下毒,加上‘五星毒气’引得入了魔,这才斩出‘烈火焚城’,要怪,就怪权力帮那帮碎怂!”
定安惊得高低眉:“还能这么个逻辑?”
任韶扬认真道:“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折磨别人。”
“可我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些死去的百姓.”
“已经赔偿到位,而且红袖借赵眘的手,下了罪己诏,言辞恳切。怎么,大家都满意,就你不满意?”
“这”
“你要是还愧疚,就跑到西城废墟上切腹自尽?”
“不,不要。”
定安一听,吓得背脊一股凉气直透天庭,连连摆手。
任韶扬摇头道:“刀出无悔,若是不够狠,你咋活?”
定安沉默了,良久没有说。
就在场面一时寂静的空当儿,敲门声响起。
随后就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红袖坐在书案后面,笑嘻嘻问道:“小桂子,今天早上吃啥啊?”
小桂子双眼茫然,却一嘴的江浙口音:“吃咸浆哇。”
咸浆就是咸豆浆,以酱油调味,搭配主食,很受江南地区的人喜爱。
红袖眨巴着大眼睛:“这玩意能好吃?”
“咸浆您选就对了,咸塔塔好切的不得了!”
任韶扬在一旁捂嘴偷笑。
红袖则好奇地下来看着,就见小桂子打开食盒。
里面是几个海碗,一个碗里有咸菜碎、紫菜、葱、酱油、盐,还有醋。
然后拿着另一个大海碗,往里面倒豆浆。
哗!
热气腾腾的豆浆落在碗里,香气四溢。
小桂子虽然双眼茫然,却再度拿起一个碗,只见里面是碎的白面馒头,也倒进去。
这样,一碗咸豆浆就做好了!
“芜湖!”
红袖见状,欢呼着跳过来,她早就被香味馋地不行了。
小桂子噙着笑,躬身倒退出门口,转身走了。
等他走到一处通道,猛地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拍着自己的后脑勺,直嘀咕:“哎,咋天天都走到这儿?”
红袖这边,则捧着咸浆,满脸堆笑,看了眼任韶扬:“你尝尝不?”
“不!咸浆和肉粽都是邪道!”
“扯淡!”
红袖不屑一顾,举碗狠狠喝了一口。
面无表情地走到定安身后,一扒拉他。
“哎呦,你干嘛?”定安问道。
红袖将咸浆塞给他:“咸塔塔好切的不得了!”
“真假的?”
定安不疑有他,举碗一口闷了。
过了半响,他缓缓放下碗,一脸愁容地看着偷笑的二人。
想吐又舍不得浪费,于是咕咚一声费力咽下去,这才破口大骂:
“你奶奶的碎怂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