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跟贺容川争抢机会,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
他知不知道,这幅画是假的?
我脑子里很乱,焦灼和本能来回拉扯,我知道,何生屹选择用这样卑鄙的方式获得于家的先机,有什么后果都是他本应该承受的。
但那也是从很小时候就一直守护我长大的阿屹,互相保护几乎成为我们的本能。
事情远比我预料的快,我这边才消化完消息,会场前面就传来喝倒彩的声音,尽管里面有陈尔极力压制的声音,但是留言还是快速在人群中流窜开来。
“我就说,一个私生子而已,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结果真就弄了 个赝品来给老夫人贺寿,丢人现眼。”
“就是啊,得亏是遇到识货的,不然一副赝品就能换于家一个人情,人人都出来骗人好了。”
“行了,别说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前面都说了,今儿是老夫人生日,别搅和了人家的场子。”
“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啊!之前不是说何家砸了天大的人情,派他来于家请于老出山吗?这下好了,人没请到,人情也没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哦!”
“他身边那个陪酒女倒是挺仗义的,一口气把责任全揽了,非说画是自己做主买的,她见识浅没见过世面,才会被人蒙骗。之前财经新闻上不是还说他也为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夜,这俩也算是情深义重了。”
“于家估计是会直接放弃合作了,他怕是也没脸继续在这里带着了。所谓的江城新贵,也不过如此嘛。”
……
我停住了寻找的脚步,退回角落里。
宴会过半,贺容川还没出来,我在角落里吃了蛋糕,也喝了不少水,起身去找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瞧见男卫生间的洗漱台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西装已经不复之前的体面,衬衫下摆一般被抽出裤腰,衣领上头的扣子打开了一颗,露出有些发红的脖颈,他正弯腰不停地用冷水泼脸,显然是喝多了,这会在醒酒。
冷水似乎不起作用,他直起身时,身形有些摇晃,我下意识想要伸手,但是举到一半就顿住收了回去,何生屹似乎也察觉到身边有人,稳稳地用手撑住了洗手台,抬眼看过来,我们四目相对。
他看清我的瞬间,眼睛几乎是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无限委屈,“老婆……”
我几乎是愣在当场,掌心出了汗,黏腻的贴着顺滑的裙子布料,控制不住的颤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眼舍不得眨一下,生怕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
何生屹读研的最后一年,跟朋友一起做项目,应酬不少,每每都是喝得烂醉回家,我忙着给他收拾,他却跟一只大狗狗一样,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委委屈屈叫一句,“老婆……”
他……
想起来了吗?
何生屹踉踉跄跄往我这边走,像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无数次一样,我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接住他,心跳的很快,也很委屈。
可就在他离我还有半步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皱眉接起来,手指戳了好几次才点开了接听,里面传来赵楠楠着急的声音,“阿屹,何老爷子那边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你在哪儿?”
何生屹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眼神也瞬间清醒,像是怕吓到赵楠楠,声音十足的温柔宠溺,跟沉冷的表情像是两个极端,“乖老婆,我马上过来,在车上等我。”
人在极度兴奋到极度失望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别人我不知道,我只是到,这一瞬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刚才那一声老婆,叫的不是我,想的,也不是我,而是赵楠楠。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会是怎样,一定很落拓很失望,我低下头,企图隐藏好表情,闷不吭声地往外走。
何生屹身体往边上挪了一步,一只手抵着我的肩膀往后一推,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林晚,现在你满意了?于家宁愿违约也要取消跟何家的合作!”
我:“你觉得,跟于家合作不成功,是因为我吗?”
“不然呢?装病受伤,获取同情,还有你编的那个什么发烧小男孩的鬼故事,贺容川包你花了多少钱,让你这么不要脸!”
我抬眼看他,像是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
从前的阿屹,正直善良,阳光乐观。
他也时常会念叨说,假如不是冯奶奶和我带回来的药,他怕是要在那天烧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愿意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给我和孤儿院。
一辈子太长,我从不敢奢望,我从前坚信,我的阿屹,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保持根骨里的善良。
可眼前的人,更像是在阴暗里爬行的兽,浑身的戾气,我替他难过,也替曾经的自己难过。
曾经把我视作珍宝的少年,怎么变成现在精明算计的模样了呢?
我攥紧了手里的裙子,红着眼睛道:“何生屹,即便没有那些故事。你偷换别人的寿礼,结果弄巧成拙送了个赝品,于家也不会跟你合作。你自己种下的因,收这样的果,是迟早的事。”
何生屹却紧绷下颚,死死地盯着我,“你们早就知道那幅画是假的,故意坑我对不对?”
我摇摇头,“你如果不存这样的心思,别人根本害不到你。”
“还有,贺容川没有包养我。”
沧海地块项目成了,他不仅是我的老板,也是我和孤儿院的恩人,我听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哪怕那个人是何生屹。
何生屹却冷嗤出声,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两圈。
是那种毫无感情的扫视,像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被待价而沽的商品,语气里满是不屑。
“不是包养?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x家的搞定礼服,全球只有一件,价值三百多万,把你跟孤儿院那些孩子都卖去缅北也买不起这一件衣服,说你不是被包,谁信?”
我对奢侈品没概念,也不知道一件衣服可以贵成这样,只是觉得何生屹的话越听越刺耳。
我偏头,表情带着探究,“你是不是买不起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