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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一声清越的金属摩擦声,在酒楼里响起。
慕容景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长剑出鞘一寸,映着他铁青的脸。
沙烈这番话,骂的是苏瓷,打的却是萧执的脸,他若再忍,便不配为臣。
“来啊!拔剑啊!”
沙烈非但不惧,反而向前踏了一步,身躯几乎要撞上慕容景的剑锋。
他咧开嘴,“让我看看大宸的男人是不是都成了软脚虾!只会靠着女人的裙带逞威风!”
云燕气得浑身发抖,若非慕容景挡在她身前,她恐怕已经一鞭子抽了过去。
“沙烈王子,”慕容景一字一顿,“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你北狄的帐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为你自己,也为你北狄的族人,积点德吧。”
他这话,已然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威胁我?就凭你?”沙烈猛地伸手,竟是要去抓慕容景的剑刃,“我告诉你,在我北狄,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你们那套之乎者也,都是**!”
眼看一场血案就要在酒楼上演。
“住手!”
一声威严的厉喝从楼梯口传来。
一队身着黑甲的京兆府卫兵涌了上来,为首的正是京兆尹李大人。
他满头大汗,显然是接了消息一路狂奔而来。
“都给本官住手!”
李大人分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对峙的三人,头皮一阵发麻。
一边是国公府小公爷,和皇后的闺中密友;另一边是北狄的质子,一个不讲道理的疯狗。
哪个他都惹不起。
“慕容统领,沙烈王子,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李大人挤到两人中间,满脸堆笑。
慕容景冷哼一声,缓缓将剑归鞘。
沙烈见状,脸上的鄙夷更浓了。
他“呸”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嚣张地指着慕容景的鼻子:“孬种!”
说完,他便拨开人群,在一众北狄护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从头到尾,甚至没正眼瞧过京兆尹一眼。
被他揪过衣领的小内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云燕气得眼圈都红了,“慕容景,你刚才为什么不一剑杀了他!这种杂碎,留着也是祸害!”
“燕儿,”慕容景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我若杀了他,正中某些人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与北狄开战,好让朝局更乱。”
云燕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二楼雅间的窗户,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赵文谦的心腹转身,对着阴影里的人影躬身道:“大人,成了。这条狼崽子,比我们想的还要好用。”
阴影里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
……
消息很快便传回了宫中。
凤仪宫内,苏瓷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小块泥料,细细感受着它的质感。
念安趴在她脚边,抱着个拨浪鼓玩得不亦乐乎。
云燕将酒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依旧是义愤填膺。
“娘娘,您说这叫什么事啊!那沙烈简直就是个疯子,在京城里横行霸道,陛下也不管管!”
苏瓷的动作没有停,她将那块泥料反复**。
“娘娘?”云燕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苏瓷这才抬起眼。“他骂的是我吗?”
“当然是您啊!”
“不,”苏瓷摇了摇头,“他骂的是‘皇后’这个身份,骂的是萧执的软肋。他在试探萧执的底线。”
“那……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让他骂吧?”
“为何不能?”苏瓷反问,“一条狗对着你叫,难道你还要叫回去吗?”
她放下泥料,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他叫得越欢,咬得越凶,赵文谦就越高兴。就让他再得意几天吧。”
云燕似懂非懂。
但看着苏瓷这般镇定,她心里的火气也莫名消了下去。
御书房。
萧执正看着手中的密报。
上面详述了沙烈在酒楼的每一句话。
“陛下,是否要给那沙烈一点教训?”
刘福在一旁低声问道。
“不必。”萧执将密报丢进一旁的炭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一条没拴绳的狗而已,背后牵着绳的人,还没玩够。”
他知道,这是赵文谦的新招数。
果然,次日的早朝。
朝堂之上。
裴渊正在为清查户部旧账的事,与几个旧臣争得面红耳赤。
就在此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赵文谦,忽然睁开了眼。
他缓步出列。
“陛下,老臣有本启奏。”
“摄政王请讲。”
“陛下登基已近一年,然中宫有主,后宫却依旧虚悬。此乃国本不稳之兆。”
赵文谦的声音不疾不徐,“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长久无序。为绵延皇室血脉,充盈后宫,安抚前朝,老臣恳请陛下,早日纳妃,以固国本!”
萧执的眸色沉了下来。
赵文谦继续说道:“老臣的孙女墨嫣,自幼仰慕陛下,其品性容貌,满朝皆知。陛下当初亦曾亲口应允,会给她一个名分。”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萧执。
“如今,大越使者尚未离京,北狄质子又在城中非议皇后,言其‘善妒,专宠,惑主’。此等流言,已然动摇人心。若陛下此刻能广纳嫔妃,不仅能彰显陛下胸襟,破除谣言,更能借与臣的联姻,稳固朝堂。”
“此乃一举多得的万全之策,还请陛下,三思!”
话音落下,他身后以吏部尚书为首的一众官员,齐刷刷跪了下去。
“臣等,附议!请陛下早日纳妃,册封赵氏女为贵妃!”
萧执的目光扫过底下的一张张脸。
他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笃,笃,笃……”
许久,萧执忽然开口了。
“摄政王,所言极是。”
“纳妃之事,关乎国本,朕,确实该早做决断。”萧执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他顿了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下旨册封时,他话锋一转。
“只是……”
他的目光落向殿外,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丝柔和。
“朕的皇后,近日身子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