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墨嫣低下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和不忿。
“何止您不知道,满朝文武,也没几个知道的。陛下直接下了旨意,当天就办了册封大典,连个由头都没有。”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听说……听说那位皇后娘娘,是从宫外寻回来的,左手上……比常人多一根手指呢。”
贵太妃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乡野村妇?六指?”她冷笑一声。
“好啊,真是哀家的好孙儿。”
“他这是要让整个皇家,都沦为天下的笑柄!”
赵墨嫣见贵太妃的怒火已被点燃,便跪行上前两步。
“何止呢,太妃娘娘。”她故意压低了声音。
“这位皇后娘娘,进宫时……还带了个孩子,是个女娃。”
她抬起眼,飞快地觑了一眼贵太妃的神色。然后快速垂下。
“都说母凭子贵,可这孩子……是不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宫里头,可没人说得准呢。”
一字一句像带钩的刀子,直往贵太妃心窝里扎。
“放肆!”
贵太妃猛地一拍身下的软榻,那串刚被捡起来的佛珠又散落了一地。
她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指着殿门的方向。
“好,真是哀家的好孙儿!长本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往宫里带!”
“来人!”她厉声喝道。
守在殿外的老嬷嬷立刻躬身进来:“太妃。”
“去凤仪宫,把那个女人给哀家‘请’过来!”
“哀家倒要亲眼看看,是何方妖孽,
能把皇帝迷成这副样子!”
……
凤仪宫内,一片静谧。
苏瓷正抱着念安在内殿的软榻上午睡。
这几日被萧执折腾得不轻,她沾着枕头便睡得沉。
念安被她裹在怀里,小小的身子一起一伏,睡颜安详。
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
云燕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娘娘,娘娘!”她压着嗓子小声唤着。
苏瓷睡得迷迷糊糊,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云燕见状,只能上前,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娘娘,快醒醒,出事了!”
苏瓷这才睁开眼。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侧过头,在女儿温热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然后,她才小心地将念安身上的小被子向上拉了拉,盖得更严实些。
她这才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宁寿宫的贵太妃,传您即刻觐见!”
苏瓷的脑子还有些发懵。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贵太妃?”
这是谁?
她怎么从未听萧执提起过。
云燕的脸色有些发白:“是陛下的亲祖母,老宁王的生母。几十年来不问世事,一直在宁寿宫里念佛。”
苏瓷看了一眼殿外。
日头正盛,可她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她小心翼翼地将念安从怀里挪出来,放平在软榻上,这才起身下床。
“更衣吧。”
对方既然指名道姓地传召,必然是来者不善。
一刻钟后。
宁寿宫。
苏瓷刚踏入殿门,便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抑。
殿内的檀香浓得熏人有些透不过气。
主位上,一个身穿酱紫色宫装的老妇人端坐着,正冷冷地打量着她。
而在老妇人下首,坐着的正是赵墨嫣。
赵墨嫣看到苏瓷,眼中划过一抹得意的冷笑,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温婉柔顺的模样。
苏瓷心中了然。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
“臣妾苏瓷,参见贵太妃。”
贵太妃没有叫她起身,就那么让她福着身子。
许久,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抬起头来。”
苏瓷依言缓缓抬头。
“你就是苏瓷?”贵太妃的目光像刀子。
“就是你,让皇帝为了你,连祖宗的规矩都不顾了?”
苏瓷迎着她的目光。
“臣妾不敢。”
“你不敢?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贵太妃冷笑一声,“哀家问你,你从何处来?是哪家的女儿?如何识得的皇帝?”
苏瓷垂下眼帘,将早已在心里盘算过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回太妃,臣妾无父无母,乃是一介孤女。早年流落京城,被……被宁王府买下做了个粗使丫头,后来陛下见臣妾可怜,便抬为了侧妃。”
“再后来,陛下奉旨前往幽州,臣妾随侍在侧。从幽州回京途中,臣妾不幸被歹人掳走,囚于山谷,直到……直到前些日子,才被陛下寻回。”
她将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说得轻描淡写,却句句不离萧执。
她是在告诉眼前这位太妃,无论她是何身份,她都是陪着萧执从刀山火海里走过来的人。
贵太妃脸上的寒意,似乎消减了些许。
她虽然不喜苏瓷的出身,但她更疼自己的孙子。
听到苏瓷陪着萧执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心里那杆秤不免有些动摇。
赵墨嫣见状,立刻站了出来。
“太妃娘娘,您可千万别被她这副可怜相给骗了!”
“她说自己被掳走,可没说自己失了清白!她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
赵墨嫣走到大殿中央,指着苏瓷的鼻子。
“她早就嫁过人了!嫁的,还是如今的大理寺卿,徐修远!”
“太妃您想,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在外面流落一年多,还带回来一个父不详的孩子,这……这简直是皇家的奇耻大辱!”
这番话,字字诛心。
贵太妃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铁青。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瓷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苏瓷却像是没听到赵墨嫣的指控一般,只是偏过头,用一种看**似的眼神看着她。
“赵姑娘。”苏瓷忽然开口,“你是不是病了?”
赵墨嫣一愣:“你……你说什么?”
“太妃娘娘,臣妾从未嫁过人,更不认识什么徐大人。”她一脸真诚地看向贵太妃。
“臣妾听闻,赵姑娘自太子妃宴会后,便对臣妾心生怨怼,如今看来,这怨气已然攻心,竟让她生出了癔症,开始胡言乱语了。”
苏瓷轻轻叹了口气,满是悲悯。
“她这样……实在是可怜。”